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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小奏鸣曲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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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禧一十八年秋。

这个国家坐落于喜马拉雅山脉之间,像一串散落在高耸胸脯之上的珍珠。山地气候让它一年只有旱季和雨季两个季节,泾渭分明,在十月就已经入冬,气温降得干净利落。冬季的天空蓝得触手可及,像一席伸手就能抓下来的蔚蓝天鹅绒,尼瓦尔族的少女早早就褪下夏季的纱丽,换上加厚的冬袍,繁丽刺绣映衬着她们高原红的脸颊与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脚步轻快地迈过诵经声袅袅的寺庙,偶尔停下来给附近的流浪汉施舍一些吃食。

空气干冷,呼吸进去仿佛能擦伤喉咙,流浪汉们在街角蜷缩着,像一群刚出土的土豆,抓着单薄的衣料,盘算着该怎么捱过雪山国度的皑皑冬天。

他——其中一名流浪汉颇有些显眼,空有一副高大体格,却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眼,撑着尺寸不合的拐杖,走起路来像断线木偶般僵硬而滑稽,在流浪汉之中也算鄙视链最底层。没人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对待一切嘲笑和指点都不做反应,终日叼着一支破损的旱烟斗,麻木地吞云吐雾,偶尔缓慢地撑起残躯,去附近的垃圾场拾荒。

附近有衣着鲜艳的孩童在嬉笑玩闹,互相咬着耳朵,猜测那名流浪汉的身世。胆大一些的从地上捡起石头,扔过去打中他残腿之下空荡荡的裤管,随即跑回同伴群中,得意洋洋炫耀自己打出了一个三分。有不服气的孩子也凑过去,见那流浪汉没有反应,遂愈加大胆起来,三五成群地跑过去,一脚踢翻了流浪汉手中的拐杖。

流浪汉步伐一停,抬起头看他们,没有表情的脸上一只蓝眼睛雾霭沉沉,一瞬间竟显得压迫而可怖。

孩子们胆怯起来,想起父母的告诫,想起关于流浪汉种种离奇的传闻,互相推搡着,没有人再敢去碰地上的拐杖,最后你追我赶地跑开。“怪人”——他们这么叫他,就像《巴黎圣母院》中驼背丑陋的怪物卡西莫多,其实这名流浪汉长得不丑,五官细看还挺端正,高鼻深目与大理石色的皮肤有明显白种人的特征,只是一只瞎眼在他脸上戳出黑黝黝的窟窿,让他显得面目沧桑,形容可怖。

孩子们都走了,流浪汉慢吞吞地蹲下,捡起拐杖,继续朝着垃圾场前进。拾荒,出售,以物易物,一套流程早已在日复一日中刻入骨髓,让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过往,忘了存活的意义,只记得活下去的本能,像麻木的草履虫,只剩下觅食的本能。

垃圾场就在不远处,各种垃圾废弃物潦草地、大堆大堆地堆积在一起,几乎已经积成了连绵的群山。这个国家紧靠着八座海拔在8000米以上的山峰,不知有没有这样一座垃圾山。流浪汉抬头,仅剩的一只独眼看见太阳,离得格外近,像就贴着眼球的一枚吻,明亮却毫无暖意。他许久不看太阳,一时竟被刺得眼球酸涩,半晌低下头去,不明白自己行为的意义。

也许今天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照例在垃圾山中穿行,听着老鼠窸窸窣窣爬窜的声音,忽然地,他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像压在水底下似的,微弱又明确,让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也跟着共振起来。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垃圾场来的人很少,流浪汉,拾荒者,回收员,除了这些社会底层,其他人见了都要捏着鼻子远远避开,可现在——他在积压的垃圾之下看到一条手臂,苍白,纤细,从木板之下伸出,像一缕随波逐流的柔韧水草,随时都要被摇摇欲坠的垃圾山彻底掩埋积压。

他心脏突地一跳,撑着拐杖过去,小心翼翼地挪开木板和铁条,为避免垃圾山塌方,他挪了很久,对只剩一条腿的人来说不太容易,几乎让他久违地喘起气来。

女孩,一个女孩暴/露在垃圾之下,皎洁,细腻,像一树开在废墟之上的花,废弃家具交搭成一个锐角,意外地让她没有被上方的垃圾堆压塌。

他探了探她的鼻息,有微弱的气流吹拂出来缠绕他的手指,他将她抱起来,她的头无知无觉歪靠在他胸口,沉甸甸压着他心脏的位置,砰、砰、砰。她的皮肤没有饱受高山紫外线眷顾的红褐瘀癍,外地人。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遭遇了什么?无数谜团互相缠绕,一时竟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像流浪的野兽忽然得到一朵花,连用爪掌托起,都担心弄伤对方柔嫩的花瓣。

他小心地将她扛在肩头,重新撑起拐杖,一步一步走出去。现在想来带她回家并非明智之举,流浪汉自己活下去都不容易,但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女孩要在哪儿才能得到妥善照顾?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私心,他的心底有一处空洞,女孩的面孔严丝合缝地将其填补,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本能地觉得,他应该保护她才对。

背一个昏迷中的人对残废来说并不容易,他一直走啊走,剩余完好的那条腿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走一走就停下来歇一歇。高山地区的天黑得很早,太阳早早隐没在皑皑雪山之后,半边昏黄半边紫黑的天空像一张戴了面纱的女人脸,寺庙晚祷的诵经声悠悠扬扬。他一直走,走过街区,走过巷道,来到贫民区一处小小的棚屋。

这里就是流浪汉的家了,狭窄,简陋,漏风,不比一个狗窝好多少,家具都是从垃圾场捡来的,已经破旧不堪,好在还算干净。他推开门板,钻进矮小昏暗的房子,将女孩轻轻放在最里面的窄床上,那感觉很奇妙,就像一枚圆润皎白的珍珠放在粗制滥造的破旧木匣里,房间四壁都被映衬上微微的光。他出神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看到她在昏迷中蹙起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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