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最近市内所有失踪报案标注在地图上,会发现它们存在隐约的集中趋势,以第一起为中心,瘟疫般在附近几个街区内传播。第一起报案位于伯恩利居民区,是一位母亲声称自己十岁的小儿子失踪,目前已经销案,想要调查必须另想办法。
三人组成的侦探小队坐在咖啡馆外的遮阳伞下商量对策,今天照例是个阴天,蒙尘的云幕笼在头顶。塔尼亚端起一杯摩卡咖啡,吹开表面的奶泡拉花,看着提姆点着屏幕上的电子地图,好奇道:”既然报案人已经撤案了,那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向当事人取证呢?”
提姆:“伪造身份寻找契机,侦探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合法调查权。”
塔尼亚:“重点是一颗寻求真相的心是吧。我们谁是福尔摩斯谁是华生?”
提姆看杰森:“退役陆军暴力主义版华生。”
杰森不客气回敬道:“咖啡中毒患者兼跟踪狂版福尔摩斯。”
塔尼亚笑起来,“所以我是什么角色?福尔摩斯的房东太太吗?”
“显然是聪慧迷人的艾琳·艾德勒小姐。”提姆说出口的瞬间就发现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他迅速转移话题,报案人哈德森女士居住在伯恩利区第八大街56号公寓,丈夫去世,有三个孩子,目前无业,靠每月领取社会救济金生活。我可以从外部暂时切断公寓的供水,然后我们再以维修的名义敲门拜访,应该就能顺利接触到她……”
听起来是个办法,切断供水和扮演维修工都不难,三人离开咖啡馆便按计划开始行动,等换上工作制服,谁知问题竟然出现在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塔尼亚瞪着面前的人——杰森一脸不高兴地穿着铁蓝色工作服,尺寸不合的衣服就像被成熟果肉撑满的外皮般套在身上,紧绷绷的,襟前几粒扣子扣不太上,露出里面工装背心的一道领口,以及精韧有力的肌肉轮廓,如果再加上修理箱和扳手——她开始觉得这计划不靠谱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水管工吗?“她问提姆,”我是指——正经的水管工,不是pornhub上后缀avi.的小视频里那种。”
“正经水管工就不能有点业余爱好了?”杰森哼哼两声,“不过——原来你还看pornhub啊。”
“……不如说更像马里奥兄弟和桃花公主,”提姆扶了扶帽子,”总之,我们该行动了。”
这才到达目标地点,老旧公寓矗立在同色调的建筑丛中,像一排生锈褪色的风琴管,吹奏出的风都是滞涩枯槁的。绕过光线昏暗的楼梯过道,敲响公寓门,过了不短时间,门后才响起仓促拖沓的脚步声。门缝拉开,门后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穿一身发黄的旧睡衣,头发潦草地盘在脑后,布满皱纹的面孔像粗糙螺壳,符合任何一个被家务与孩子消耗殆尽精力的单身母亲形象。
她撩起眼皮,疲倦中透出些警惕,“你们是?”
提姆态度礼貌,“我们接到电话称您的公寓的送水管道出现故障,所以来负责维修。”
女房主在他们的制服和工作牌上扫视一圈,才慢慢说:“你们……进来吧,注意不要碰到家具和东西。”
狭小公寓被陈旧家具塞满,木地板边缘皱起,沙发上窝着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男孩,抱着游戏机自顾自将摇滚乐放得震天响,有人进来了眼皮也不抬一下,直到被母亲呵斥一句“回房间去”,才散漫地撑起身体往房门走,目光瞥过他们一行人,冰冷而警惕。
塔尼亚顺着悄悄望过去,卧室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后投来另外两道窥探的视线,隐约能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个双胞胎小孩,目光好奇,不是善意的那种。
她感到强烈的违和感。这间公寓整体上是陈旧的,但四面墙壁却新粉刷过一般雪白,空气中隐约能嗅到装修油漆的刺鼻气息,木地板的开裂翘边也不是由于年久失修,倒更接近是被水泡潮,说明不久前这里被彻底清洗过——为了什么呢?
简陋的、却翻新过一遍的屋子,母亲和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在家闭门不出,像窝在巢穴里守护着某个共同的秘密。一种岌岌可危的氛围,其他两人应该也有所察觉,杰森放下修理箱,假装专注地在厨房水管旁敲敲打打,提姆则开始委婉地套话:“太太,您平常一个人照顾孩子想必很辛苦吧?”
“还好。”女人似乎想笑,却被某些苦涩意味绊住嘴角,“总不能将他们丢到福利院。”
倒不如说这种事在哥谭还挺常见的。
提姆继续说:“听说前几天您的小儿子差点走丢了,上帝保佑,他还好吗?”
“他已经回家了,没出什么事。”女人有些含糊敷衍,似乎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可不是正常母亲在提到孩子失踪时应有的反应。
塔尼亚决定找机会去公寓其他角落看看,“抱歉,太太,我可以去您家的洗手间看看吗?那里的管道可能也需要检修。”
女人顿时皱起眉,似乎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警惕和排斥,“你们不打算挨个来吗?而且我不觉得卫生间那里有什么故障。”
“保险起见,太太,”塔尼亚面不改色地随口胡诌,“修建时间较长的公寓楼都需要定期检修基础设施,我看您家的地板有被水淹过的痕迹,管道时不时漏水也总让您很困扰吧。”
女人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掩饰性地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就麻烦你了,不过记得别去其他地方,家里有很多我没收拾的杂物,会很脏。”
塔尼亚点点头,转身朝洗手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