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李馥的情谊,她看在眼中,恸于五内。
一国储君,何至于怯懦如斯。临行前,甚至都不敢见上一面,唯恐兄弟离心,至此一拍两散,天各一方。
既是他的夙愿,元令仪自然要助他得偿所愿。
心结系于心,那便解开。
只有李馥迈出第一步,往后才有回到高照身边的可能。
今日归家,不过是一个诱李馥振奋的幌子。
“倘若他进了家门,那便是邱澎生有鬼……”元令仪语调幽幽,似夜魅作祟,“真的要好生谈谈,欲要拢了他的乖孙儿,做个心甘情愿的探子。”
“可如若他进不来家门。”李乐宜沉思片刻后说道,“那您对李馥说的,则不算是哄骗了……”
元令仪略一垂眸,唇角微微勾起,便不再言语。
李乐宜说得没错。
若邱澎生心仍在东宫,就不会让李馥进门。
无论他是被人胁迫也好,三心二意也罢。
将李馥拒之门外,就是在释放信号——宁可血脉断绝,李馥生死尽是高照的忠仆。
“陆明爵到何处了?”元令仪走进雨幕之中,任凭雨水浇灌,冰凉透骨,直让人头脑清醒。
“算算时日,不到半月,就该到了。”
“那我们便再等上半月……”元令仪踏水而行,“啪嚓”之声不绝,似是催命的鼓点一般,让人心惊,“元贞来不及做的收尾,由我来稳妥处置。”
白昼惊惶,黑夜苍茫,世人蝇营狗苟,图的是碎银几两养家糊口,图的是安身立命莫谈风骨。
张宓福似是陀螺一个,自打定主意后,便见天的忙忙叨叨,半月来,元令仪仅见过她一面。
“这苦药怎么喝不完了!”元令微小嘴一撇,扑进元令仪怀中就佯装哭嚎,“我真的喝不进去了!”
“这话,你打前日便说过无数次了。”元令仪嘴边荡起层层叠叠的笑意,语气却是严肃起来,“你若是不好好喝药,那咱们也不必去西南寻王妃,反正长遥夫人是你的老师,又不是我的……”
“去去去!”元令微腾一下地起身,莹润的眸子水光潋滟,“这药真的是太苦了,师姐就不能换一副甜汤给我吗?”
“良药苦口……”元令仪耐着性子哄她,“长遥夫人可好些了?”
“没有,还是整日昏睡着。”元令微叹息说道,“但愿王妃能解开夫人的心结,让她洒脱余生。”
“一定会的。”元令仪说着便接过药碗,递到她嘴边,“是一鼓作气地喝掉,还是使着汤匙慢慢喂你?”
药汤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苦涩的气味直往元令微鼻子里钻。
“咕咚咕咚”几声,元令微猛地起身,摔碗在桌上,小脸苦做一团,眉眼口鼻尽是挤在一处,可见是真的苦怕了。
温了了上前搭脉,面色微沉,眉头皱起,“有起色,这服药对症了。”
“那便好……”元令仪轻抬眉眼,“有劳了了姑娘好生照看她了。”
“这是自然。”温了了头不抬眼不睁地,似是眼前全然没有元令仪这个人一般。
一室瞬时静谧,几人各存心思,尽是心事重重。
“大小姐!”李乐宜匆匆而至,满头大汗,面色潮红,眼中又惊又惧,俨然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陆明爵进了苏州城!”
“慢些说……”元令仪递上一杯茶给她,示意她静心静气,莫要慌张。
可李乐宜视若无睹,她急急说道,“他命人抓了张宓福,还亲自坐镇,领着刀客叫停了拆寺,来者不善!”
“叫停?”元令仪眉尾轻挑,“苏州府的人可出面了?”
“奇怪就奇怪在此处,苏州府迟迟未有动静。”李乐宜急得同手同脚地走上前去,“王玙如今坐镇苏州,陆明爵声势浩大,嚣张至此,他们二人必有一场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