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的石子轻巧地跳了三下,笑意如水波荡漾。
玛姬的石子却斜了些,掉进了草丛。
紧接着,一声“铿——”的金属撞击,在静谧的清晨中炸开。
不是落水声。
而是金属,被猛然击中的干硬回响。
玛姬的表情顿时变了。她没有迟疑,一把拽住塞拉的手腕。
“走。”
“怎、怎么了?”
“别问,跟我走。”
她拉着塞拉掉头便跑,穿过河滩的泥土与残雪,越过田埂,走不常走的小路。风吹动干枯的藤蔓,两人踩出的脚步在湿地上留下凌乱却决绝的痕迹。
“玛姬,那是……”
“盔甲。真货。”她边跑边说,语气低哑。
“你确定?”
“我玩过那种东西。野地里、废村里。那不是农具敲铁桶的声音,是环扣撞击下层钢片时的回响。”
塞拉怔住,不再追问。
两人跑回村边,穿过晒谷场与破栅栏,躲入教堂后的小屋。玛姬反手闩上木门,又检查了一遍窗户,然后才停下脚步,长出一口气。
塞拉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满脸潮湿的汗与冷静后的僵硬。窗外风声乍歇,世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也许只是路过的人。”她轻声说。
玛姬没有答,只是蹲下,抓了一点窗边泥土,在指尖揉搓。半晌,她道:
“但不是本地人。我们这片地没人穿那种东西。”
沉默在两人之间展开。
“你一直都这样吗?”塞拉忽然问,“这样……小心?”
玛姬看着她,眼神像火烧过的土地,藏着灼热,也藏着灰烬。
“如果我不小心,谁来保护你呢?”
塞拉没有回应,只轻轻低下头,把手放在自己的膝上。
那一刻,窗外云层突然裂开了一道缝。
阳光落在她的发上,银色光芒几乎照亮了整间屋子。
玛姬忽然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她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讲情绪。
可她也知道,这种片刻的安宁,不会维持太久了。
同一时间,村南的草丛。
一缕风拨开了野草,露出斜插在泥土中的石子。
紧挨着石子的,是一只沉默的手——金属指节,紧贴地面。
那只手缓缓撑起地面,连带着盔甲下的整副身体一起站起。
他先起身,然后抽出那柄插在地上的直剑。动作缓慢,却无比稳定,如同某种仪式。
阳光照不进他头盔的眼缝,只映出下颌线的弧度——冷硬,棱角分明,像刀子雕出的。
他披着披风,披风下的肩甲斑驳而锋利,左侧刻着一枚徽章:
双翼之盾,罗腾堡家族的印记。
他没有追,也没有出声,只是直起身站在风中。
草地被踏倒一片。
他的手缓缓握住剑柄,将剑收入背鞘,像是将什么比剑更重的东西藏了回去。
然后,他静静地看向村庄的方向。
那里的屋顶、炊烟、教堂钟楼——与那两个刚刚逃跑的身影。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根无声的钉子,已经钉入了命运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