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妩念向着白阶走去,谢之行就坐在凉亭处单单地看着远处在采月湖边栏杆处的二人,敛起笑意,冷峻地把玩着腰间双鱼玉佩。他有些没想到,当时任人遣玩的木偶突然有一日觉醒了自我意识,开始不听话,叛逆,变得不乖了,甚至想杀了她的主人。但木偶终究是木偶,玩物只会是玩物,从来都不属于她自己,是属于他的。
“白大人,好久不见。”
裴妩念先开口说道。白阶向裴妩念恭敬地作揖行礼之后,清声道,
“白阶见过公主。”
“白大人可对上次在城外刺杀你的人有了头绪?”裴妩念目光定定地看着白阶,月白色布袍稍显简朴,面庞白皙如玉,一双剑眉却略显温婉,周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恰似清朗夜色,如沐春风。
“还不曾。”
“我倒是有些想法。”
白阶身体一滞,愕然地对上裴妩念那双明亮的眼眸,回想起那日城门处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沉稳说道,
“公主请说。”
“白大人身为司务,本就是做文书收发,官员档案管理的。听闻白大人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邕州,白大人可曾遇到哪些官员?”
其实裴妩念也不知道是谁想刺杀白阶,她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一二,她只知道白阶是书中主角,换作另一种说法就是她要攻略白阶。白阶是一代清明朝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的是太平盛世。她便可以按此捏造自己的灵魂,为民请命,秉持正义,这些她也可以做得。她身为王朝公主,清明政治也是她职责所在。
“公主是觉得邕州的一些官员存有祸心?”
“白大人的清廉闻名,做事一丝不苟,朝堂无人不知。不知道白大人此去邕州记录的档案中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白阶瞬然一顿,片刻思索之后,回道,
“文书今日在下已经呈交给皇上,不曾发现问题,皇上也看了一遍,也并无发现何处有疑。”
“文书在父皇那里,”裴妩念抬眸瞧着白阶喃喃道,这才发现白阶身量竟与自己差不多,只比自己高出半指,但或许是白阶平日里一直隐匿角落,不曾让人注意到他,以至于给人的错觉他很高。
“公主是想自己去看吗?”
裴妩念点了点头。
“不行。”
裴妩念也没想到白阶会拒绝得这么大反应,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为何?”
白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就愣了一下,慢慢地说道,
“公主是女子,当今陛下不喜女子参政,公主若是如此恐会引得陛下猜忌。”
“白大人也觉得女子只能甘心拘于后宫之中,匿于男子的双臂之下吗?”
裴妩念说的清亮字字清楚,语调不疾不徐,却不容置疑。她承认她伪善了一辈子,这一生她没有说过多少实话,但是这一句话却是她的肺腑之言。她从不觉得女子就比男子弱,也从不觉得女子的脊梁要软于男子。上天赐予普遍男子气力,使他们强大,但是强弱又怎么单凭力量来判断。智谋,勇气,胆量,能够察言观色,圆滑做事,以保全自己,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强大?
她是女子,但她从来都不弱,不需要人的可怜,她自己本来就会争取。
白阶身子不注意地微微向前倾斜,那道本来平淡的目光突地专注起来,声音低沉温和道,
“公主会错意了,在下从未觉得女子不可涉政,男子尚可做的事,女子也无不可。只是在下认为公主先是要保全自身。”
裴妩念嗤笑一声,冷漠说道,
“帝王之家多的是猜忌,就算我不做,委曲求全,他们也会将我视为一颗棋子,从一颗随时能够为他们谋利的弃子,到时候又怎么保全自身?”
“但是这次我为的不是自己,白大人一身清廉,朝堂之上自然会有奸佞邪恶之人将白大人视作眼中钉,若让这种邪风猖狂下去,日后君子渐少,像他们那些小人增多,到时候王朝岌岌可危,百姓何处去,山河又如何安稳?”
“公主既出此言,在下便多谢公主赏识,但是白阶并非公主言语中的那般好,白阶只不过是一介小官,白阶虽力小甚微但公主若是需要白阶,白阶定会全力以赴。”
“嗯,有白大人此言,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