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再度诊脉,这回,她可以确信眼前的季明音就是被迫殉葬的太后沈怀殷。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不会去揭露此事,更不会增添杀戮。
“我在你府上住上些时日,她过来的时候你告诉我,我避开她。”观主改变想法。
季明音自然是听她的,眼中生出几分柔情:“陛下说休沐日会过来。”
那就还有九日。观主算着时辰,季明音起身,招呼婢女近前,准备一间干净的客院,所用物什都要用最好的。只要陛下愿意,屋里的这位就是太后。
两人心思各异,观主便在季府住下了。
季凝下衙回家,听闻府里来了客人,是自己找上门给姑娘治病的,季凝撇撇嘴,小皇帝爱得可真深,连大夫都送来了。
不管她们的事情。
小皇帝李珵忙得很,岭南出现暴乱,她刚登基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容易造成民怨。
好在没有李瑜掺和,各处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也算圆满。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平阳长公主李谨哭哭啼啼地跑来见她,驸马死了……
李珵忙得脑子有些乱,忍不住扶额,自己缓和了会儿,怜惜地望着妹妹:“你也节哀,先办好丧仪,日后朕再给你找个好看的驸马。”
“没关系,死了就死了,我怀孕了。”李谨擦擦眼泪,做戏要做足,她一路跑进宫,外人也看到了她的深情,不会责怪她冷情冷血。
她这个态度,让李珵呆住,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目光落在李谨的小腹上,那里是平坦的。
她呆呆地问了一句:“是男是女?”
“我怎么知道。”李谨觉得她忙政事忙傻了,还没出生怎么知道是男是女。李谨抬手,摸摸长姐的脑袋:“长姐,您得空就休息,脑袋会坏的。”
李珵被她拍得脸色红了起来,拂开她的手,转而问:“驸马是不是你弄死的?”
哪家公主死了驸马这么开心的,去父留子?
李谨却不认账,“关我什么事情,他是病死的,长姐,我冤枉的。”
“随你,自己回家办丧仪,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别闹没了。”李珵烦不胜烦,额头突突地跳了起来,有些疼,忙到极限,总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死了驸马的李谨回去了,回家认认真真办丧仪。
她走后,李珵将心事放回朝政上,晚上回去早了些,沾床就睡着了。
隔日一早,御史弹劾平阳长公主谋杀亲夫。
李珵沉默,盯着说话的御史,看着口若悬河地说,巴巴地说了一堆,李家皇室的人立即反驳,两方立即吵了起来。
殿上如同热闹的菜市场,你一言我一言。
她看向左右二相:“二位卿家怎地沉默?”
左相是一女子,四十岁左右,阖眸浅思,被陛下点名后,双手揖礼:“回陛下,臣不知这件事,光听大人们争吵,不知谁对谁错。”
右相也出列,附和一句。不过,他是男子,寒门出生,是先帝心中的良臣。但李珵不喜他,他与李瑜走得很近。
登基后,李珵就想换了他,苦于找不到机会。
盯着右相看了一瞬,李珵望向季御史,道:“季御史,你去查一查此事。”
季凝躲着看热闹,被小皇帝揪了出来,心中将人骂了一通,面上高高兴兴地接了差事。
呸,小崽子,回家就告你状去!
散朝后,季凝前往平阳长公主府,府上正摆灵堂,她挥挥手开棺验尸,李谨炸了:“季凝,你什么意思?都已经钉棺,你还要开棺,你、你丧尽天良啊。”
季凝垂眸,冷面无情,将罪推给同僚:“他们告你谋杀亲夫,陛下令我来查案,长公主,您配合,我们也好交差。”
“不行,你们扰我驸马清净,不准。”李谨甚是霸道,挥袖招呼家令过来,“给孤将她赶出去。”
季凝翻了白眼,上前一步:“殿下,陛下为您好才让臣来的。”
李谨不耐烦,撤下人,摆摆手:“查!”
开棺验尸,仵作去查。
身上没有伤口。
仵作割开咽喉,手中一抖,招呼季凝过来,季凝翻了白眼:“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仵作颤颤悠悠地改了检验记录,季凝送到皇帝跟前。
皇帝扫了一眼,压住反对的声音,让驸马风光大葬。
待办理过丧事,李谨臭不要脸地凑到她的面前:“长姐,我的孩子给你做储君,如何?”
李珵手中的御笔抖了抖,纸面上滴了滴红色的墨水,将干净的纸面弄脏了。
这团红色的痕迹,让她想起了沈怀殷眼尾的朱砂,是她亲手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