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上透过玻璃看了眼,越想越不对劲,对端木榆说:“这……虽然是兄妹,但这是不是也太亲密了点?”
比起竺上的疑惑,端木榆神情了然,暧昧一笑:“你见过谁家兄妹会这样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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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徐徐而至,远处的楼宇霓虹在夜幕里流淌成彩色星河。
俱乐部外的露天场地铺满黑色沥青,蜿蜒的赛道泛着哑光质感,两侧整齐排列着防撞轮胎墙,红白相间的反光条在夜灯下格外醒目。弯道处设置着动态感应灯,当有人靠近时,便会投射出流动的光轨,模拟赛车过弯时的炫目光效。
闻□□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想不想去兜一圈?”
换作平时夏棠跃肯定是要试试的,但现在她的大腿根部仍旧有些许不适,尤其是今天她还穿了牛仔裤,布料之间的摩擦加重了她的不适感。
她转过身,抱住闻政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低声:“我、我有点难受,想回家了。”
“难受?”闻政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夏棠跃揪住他的袖子,羞红了脸:“不是这个啦,是……昨晚……”
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我们回去吧。”
闻政静静望着她,温柔在他的眼底漫开:“要不要我抱你?”
夏棠跃赶忙拒绝,担心闻政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还推了他一下。
两人搭乘电梯抵达车库上车,从停车场驶出,这周边的道路宛如被夜色浸泡过的墨带,路灯稀疏地点缀在柏油路旁。
夏棠跃降下车窗,清爽的晚风裹挟着草木香猛地灌进车厢,吹散了她鬓角的碎发。
她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头往后座一靠。过了会儿,一道强光从她的眼皮上略过。
她皱着眉看向后视镜,发现一辆厢式货车竟紧追在他们身后。车灯在夜色里如同两团猩红的眼,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距离后保险杠只剩半米之遥。
这是!
夏棠跃赶紧把窗关上,望向闻政,他眉宇紧拧,显然意识到了不寻常。
“抓紧!”闻政突然猛打方向盘,大G在盘山道上甩出一道黑色弧线。货车司机反应极快,车头擦着护栏急刹,金属摩擦声撕开寂静的山林,又在弯道处咆哮着追上来。
夏棠跃紧抓着安全带,掌心沁出的冷汗将皮质安全带浸出深色痕迹。
后视镜里货车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车头歪斜着加速撞来。只听 “轰” 的一声巨响,他们的车身产生了剧烈的摇晃,仪表盘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这完全就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
怎么会这样?
极速的颠簸让夏棠跃已经没有办法深入思考,货车体积大质量又重,若再让它直直地撞上来,她和闻政必死无疑!
闻政也预料到了这点,借着下坡的冲力冲进一片竹林,枝叶拍打车窗发出密集的脆响,货车对山道不熟,在连续发卡弯处接连打滑。
“别怕。”闻政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拽开夏棠跃的安全带,结实的手臂死死护住她的后脑。
“我抱着你,我数到三我们就跳车!”
夏棠跃慌乱点头,从副驾驶爬到了闻政的身前,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货车轰鸣着追近,铁制保险杠猛猛撞上他们的车尾,“哐哐 ——” 巨响震得山林回声迭起。
剧烈的撞击下,底盘与路面摩擦出刺目猩红的火星,细碎的金属碎屑混着灼热的气浪飞溅。
没有时间耽搁了!
闻政咬紧牙关,死死抱住怀里的妹妹,找准时机突然急刹。
“三二一!”
千钧一发之际,他抱着夏棠跃跌出车外,就在这一瞬间,货车擦着车身掠过,轮胎带起的碎石在他们背上划出灼痛的血痕。
翻滚间,夏棠跃的手指紧紧揪住闻政的衬衫,月光、树影和泥土在眼前疯狂旋转,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颠簸中移位了一样。
闻政用手臂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两人在陡坡上连滚数圈,碎石子混着松针扎进掌背,后背被枯枝刮擦出火辣辣的疼,直至斜坡尽头的野蕨丛猛地兜住他们的身体,闻政才闷哼一声收紧双臂,在斜坡中堪堪稳住身形,停了下来。
夏棠跃被他护在身下,两人止不住地喘息。
山风裹着硝烟味扑面而来,失控的货车一头撞向岩壁,金属扭曲变形的巨响震得山林鸟兽惊飞,火光冲天而起。
夏棠跃浑身剧痛,仿佛被重锤碾过似的,喉间泛起腥甜的铁锈味,连呼吸都带着牵扯神经的锐痛。
“哥哥……咳咳、你没事吧?”她强撑着精神问。
闻政单手撑在地上,勉力支起上身,指缝间渗着血泥。他剧烈咳嗽着,嘴角渗出鲜血。苍白的月光斜斜切过他汗湿的鬓角,将下颌滴落的血珠照得透亮。
夏棠跃大惊:“哥!”
闻政闭了闭眼,深呼吸着,似乎是忍下了喉间翻涌的腥甜,在这样狼狈的境地中笑了笑。
他用拇指轻柔地抚摸夏棠跃的脸,鲜血顺着指腹的纹路渗进她鬓角的皮肤。
“你知道吗?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心生喜欢。”
“我知道你是妹妹,我也知道我应该把这种喜欢放在心底,所以在一开始我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以哥哥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说你喜欢我,要我做你的男朋友。”
“你想象不到我听到这话有多么开心……可我、咳咳……还是忍痛拒绝了你,因为我怕我们在一起了你才发现我是哥哥,你会接受不了……”
眼泪在夏棠跃的眼眶中打转,最后潸潸落下,她握住闻政的手哀求着说:“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你不会有事的……”
鲜血顺着闻政的刘海蔓延,打湿了他的眉宇,他眯了眯眼,怜爱地用食指刮了刮夏棠跃的鼻梁。
“我明知道你是妹妹,可还是爱上了你。”
夏棠跃泣不成声,抱住闻政的肩膀,指尖深深陷进他后背染血的布料:“别说了别说了,哥哥不会有事的,哥哥不会有事的。”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被哭腔撕得支离破碎,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听见他胸腔里紊乱的心跳。
“咳……咳……”闻政剧烈地咳嗽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溢出,顺着下颌线落在了夏棠跃的脖子上,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凝聚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颤抖的唇角,最后闭上了眼睛,趴在了她的身上。
“闻政!闻政!”夏棠跃大喊着,绝望的无措渗透在她的眼底。
不远处,白色的电筒光在林中劈开重重树影,晃动着逼近。
夏棠跃麻木地转头望去,发丝黏着血与泪贴在脸颊,依稀看到了端木榆震惊的脸,听到竺上撕心裂肺的呐喊,模糊的人影在她的眼前交叠,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