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
试问从哪个好人家的女娘口中能听到这两个字。
不光谢忱是第一次见，裴卿时也是第一次。
两人随之怔愣了一阵。
“谢大人今日与我在一处，他若是有嫌疑，我必也逃脱不了干系，而且我相信此案跟谢大人无关，还请裴大人让我一同前往。”
桑莞说的恳切，眼神坚定，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裴卿时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谢忱，仿佛在等待他的决断。
谢忱的眸光微闪，只是眼睛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让他的眉心更紧了几分。
这是谢忱第二次认真打量着桑莞的脸。
小巧而精致，那眉目间隐约流露出来的倔强之色让她显得格外鲜活。
就像……
七年前那个大雪夜，救他于奋不顾身的小姑娘。
旁人不愿沾边的麻烦事，可她却偏生要闯上一回。
谢忱眸子里掠过复杂，随后又变成了淡然和疏远：“知道的是你胆子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永阳侯府的桑大姑娘是个傻的。”
说完他与裴卿时对视一眼，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接着道：“与我牵扯一处，没有好下场，桑姑娘还是护好自己，少操心谢某的事。”
他这般毫不留情拒绝，桑莞的表情顿时变了。
什么叫好心没好报，今日她算是领教到了。
桑莞简直怀疑谢忱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明明就有证据指向他，不但不担心，反而倒是急着让她跟他撇清关系。
他以为她不想吗？！
桑莞呼出一口烦闷之气，看着队伍走远刚转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墙，疼的她差点跳起来。
抬头一瞧，原本站在她前方的宁锦淮已经转到了她身后，笑容如沐春风。
不知他是几时来的，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跟谢忱的谈话，桑莞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尖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吧。”
宁锦淮温柔浅笑，语带揶揄地道：“不过是半天功夫，你便能与谢忱牵扯在一块儿了，果然不愧是永阳侯的嫡女，行事作风倒是比别人豪迈的多。”
桑莞闻言忍不住翻了白眼，暗骂自己多事。
她揉了揉额角，轻声叹息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被牵扯其中，想亲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罢了。”
宁锦淮挑眉望着她，双手叠抱在胸前，唇畔的笑意加深。
桑莞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性子，宁锦淮知道她没有说谎。
“你既然执意要去验尸，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陪你去一趟便是，何须求他谢忱？”
“你也要一起去？”桑莞讶异。
宁锦淮道，“凡事你想做的事，我总归要多上两份心，要不然我不放心。”
桑莞想着，宁锦淮本来就对谢忱多有忌惮，如今若是让两人凑到一块，怕是免不了要再生事端。
一时间，她不知是该拒绝好，还是答应好。
倒是宁锦淮看穿了她的心思，提议道：“不如今晚，我们偷偷的去，这样一来，也不怕引人注意。”
这话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最起码她一个闺阁内的小女娘参与这样的事总归不好。
宁锦淮始终都会帮她考虑周到。
她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
宴尽临别，桑家的马车缓缓驶离颜府。
马车上的桑云笙透过纱帘看着渐渐消失在街尾的班府马车。
突然间她收回了视线，恰巧对上了桑莞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突然红了脸。
姐妹俩四目相对，见到桑云笙少有这般羞赧的模样，桑莞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二妹妹今日可看见了？”
桑云笙看了眼酒后躺在一旁呼呼大睡的桑沚，不解的问，“看什么？”
“当然是看二姐姐未来的郎婿啊。”
一旁吃着刚从宴席上带回来的橘子的桑云舒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插嘴道，“二姐姐，依我看，那班小侯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桑云笙睨他一眼，眼神不自觉撇想别处。
桑莞闻言，像是听着什么新奇的话，侧头看向桑云舒，“你怎知道他好，平日里在国子监没个正形，整日里研究一些算命、卜卦之事，二妹妹这样娇俏玲珑的美人，若嫁给他岂不是糟蹋了。”
桑云舒挠了挠头，憨笑着。
一直未吭声的桑云笙却突然开口：“我觉得，班小侯还好。”
她话音落下，两人齐齐朝着她望了过来。
桑云笙抿了抿唇：“虽然不够稳重，但却是个实心眼。”
桑莞想了想，班洛这个人，虽然做起事来不着调，但比起那些油腔滑调的世家公子确实要好的多。
她忍不住弯了唇。
“二妹妹难不成已经心有所属了？”
桑云笙垂眸不语，面颊微烫。
桑莞却像是寻得了些什么信号，笑道：“看来桑家是要好好热闹些了，好久未有过这样大的喜事了。”
桑沚喝得多，睡得也沉，这时难得清醒，朦胧间听见桑莞这话顿时睁开了眼睛，“什么喜事？什么喜事啊？”
桑云笙见父亲问起，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桑莞瞬间明白，从桑云舒的手里拿过一瓣橘子塞到了桑沚的嘴里，笑吟吟地道：“父亲这酒喝多了，耳朵竟是不灵光了，父亲还是吃个橘子去去酒气，不然一会回府，两个姨娘又该担心了。”
桑云笙的眼睫颤了颤，低着头默不作声。
桑云舒则是伸长脖子往桑沚身边凑了凑，好似要嗅闻什么味道一般，半晌后突然惊呼出声。
“哎呀，爹爹，好大的酒气呢，怕是一瓣橘子不够，我这的都给你。”
桑云舒将刚刚剥好的一个橘子整个囫囵的塞到了桑沚的嘴里，一时间橘子酸涩的滋味充斥口腔，呛的桑沚瞪圆了眼睛，使劲的咀嚼。
害怕被父亲责骂的小姑娘直接躲到了桑莞的身后，紧紧的抓着桑莞的衣服。
桑莞哭笑不得的拍了拍桑云舒，与桑云笙对视而笑。
桑沚无奈的摇晃着脑袋，皱着眉，嘴角裂的有些远。
自家的姑娘，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马车摇晃着回了永阳侯府，三个小丫头搀扶着醉醺醺的桑沚下了马车，待管家接过了手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