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莞不想欠别人的，尤其是谢忱……

面对桑莞突如其来的关怀，谢忱有瞬间的怔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淡淡嗯了声，便示意莫风接下药瓶。

莫风收敛起方才因为桑莞的无理而升起的火气，接过了药，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句：“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桑莞瞪他。

她能安什么心，若不是父亲非要她来，她根本懒得跑这趟腿。

谢忱皱眉。

莫风赶忙识趣地闭了嘴，将药放在谢忱手里，转身退了出去。

桑莞送完了药本也是想要走的，可不经意一撇看到谢忱发白的脸和胳膊上的伤时，她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请军医来还要好些时辰，大人的伤势耽搁不得，要不我来为大人上药，就算是报答了大人今日相救之恩。”

她这神情不像担心他，倒像是怕与谢忱继续纠葛不清似的。

谢忱眼睛眯了眯，冷冷的盯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

上药便要宽衣解带。

谢忱脱下外面的长袍，却碍于胳膊的伤无法伸展。

桑莞见状，鬼使神差的走近了他，帮他将里衣褪了下来。

没有顾虑到男女有别，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均有一瞬的僵硬。

“大人除了胳膊上的伤还有别处受伤吗？”

桑莞率先回神后便慌乱的移开视线，假装不在意的问着。

谢忱绷着脸摇了摇头，坐在榻上没再动。

桑莞拿起药膏认真的涂抹，眼神不敢望向别处，只是两人坐的太近了，以至于，鼻息间萦绕的都是谢忱身上独特味道。

不由的，桑莞的呼吸慢了几分。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她与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子共处屋中，且还是同处一室。

谢忱倒不以为然，只是在看到桑莞泛红的耳尖儿后，他心里莫名多了一丝异样。

“你不必担心十七，凌子霄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他若是将十七杀了，拿什么跟我们抗衡？”

谢忱突然开口打破静谧。

桑莞上药的手顿了顿，随即低头，没有说话。

她不愿让人瞧出她心中的情绪。

谢忱看在眼里，心思百转。

他又道：“明天一早，我便会安排人护送你和桑大人回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况且若让太后和圣上得知你擅自来陇县救父的事，免不了要追究责任。”

听他这般说，桑莞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坚定道：“我不走。”

谢忱蹙眉，冷声道：“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我没有胡闹，十七被抓，我答应了他要带他去京城，现在我怎能丢下他离开？”

“难道你还想留在这找死不成？”

谢忱的性子素来冷峻，此时这副怒容，更显骇人。

桑莞的心跳不由得漏掉一拍，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却在触及谢忱冰霜覆盖的脸庞后又咽了回去。

“也是了，敢自己来这种地方，桑姑娘自是不怕死的。”

谢忱凉凉的嘲讽了她一番，直接将里衣套回了身上。

桑莞攥紧了手指，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怕死呢。

她怕极了。

只是，她不能就这么离开。

谢忱见她这般模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重了，便稍稍放缓语调：“我答应你，我会把十七带回来的。”

他极少给人承诺，对姑娘家更是头一次。

桑莞咬唇望着谢忱，一瞬不瞬。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一个“索命鬼”给的承诺。

可除似乎了相信，她别无选择了。

许久，桑莞才点头，强压下满腹酸涩，朝谢忱福了礼，一字未说的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纤瘦而单薄，似风一吹就倒了似的。

可偏生，在那孤零零的背脊后，有一股倔强支撑着。

这股倔强，让谢忱有一丝熟悉感，又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的。

抬头看月，谢忱微眯了下眼睛，眸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