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面上带着浅淡笑容，一派坦荡，而后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故作自责的叹道：“瞧我，差点忘记了，桑妹妹是跟宁世子有过婚约的，想来定是两情相悦，只不过因为宁家......”
她说着，欲言又止，“罢了，不提也罢，要不然得让桑妹妹伤心了。”
她这一番话半遮半掩，让人浮想联翩，偏偏桑莞根本摸不透她想说什么。
桑莞与宁锦淮自小青梅竹马，要说情分肯定是有的。
她愿意嫁进国公府，是因为她觉得这天底下只有宁锦淮会对她那般好。
但....好似却不是长公主口中的那种“情”。
或者说，她自己都没弄懂她对宁锦淮究竟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当初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就该全心信赖他。
桑莞暗忖间，程樾又道：“男女之情，总是最磨人的，桑妹妹是过来人，自是懂得爱而不得的痛楚，不知道桑妹妹可愿意帮本宫一个忙？”
桑莞微抿唇角，没有急着表态。
这长公主虽未出嫁，碍于得宠，早早的就被赏赐了府邸，一个人寂寞也难怪会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她能够帮上什么忙？
况且她心悦之人还是......
见桑莞没有反应，程樾直接不打自招道：“不瞒桑妹妹，我已心悦一人，是谢忱，妹妹与谢大人素有渊源，若是桑妹妹能为我和谢大人牵上红线......本宫定当重谢！”
竟是让她来当月老来了！
桑莞听完顿觉哭笑不得，不等她开口拒绝，程樾又道：“桑妹妹放心，你只需要替我递个信儿即可，待会儿我便在宫中的放花神灯台处等他。”
桑莞拧着绣帕，最终还是应下了。
*
此时天已擦黑，皇城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宫门外，停靠了很多马车。
有勋贵子弟，有达官显贵，有富商巨贾。
而其中一辆最显眼的马车上，透过窗帘缝隙，隐约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影。
“这宫中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谢卿当真毫无兴趣？”
一双手臂搭在马车窗户边缘上，指尖轻叩，姿势闲适，语气漫不经心。
秦元义侧眸，瞥向身旁之人。
而那人则依旧擦着手中的剑柄，目光沉静清冷，“廷尉府诸事繁多，谢某实在无暇他顾。”
谢卿的语调平缓，不疾不徐。
秦元义闻言嗤笑一声，“谢卿啊谢卿，你不会是在躲什么人吧？”
谢卿抬头扫了眼剑身，没有理会。
他的手腕一抖，利刃归鞘，凛冽的寒光眨眼即逝。
秦元义挑了挑眉，继续道：“听说这长公主殿下可是对你颇为倾慕，知道廷尉府负责国子监的事务后，她可是特地的去求了太后，同桑家那丫头一起入学，今日你在陛下受邀名单中，想必也是她央了圣上的缘故。”
秦元义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桃花眼里闪烁着戏谑的流光，“啧啧，谢卿啊谢卿，没想到这长公主对你真是一片痴情啊。”
谢忱睨了他一眼，拿着佩剑直接跃下马车，然后道：“谢某还有事，就先不与司业同行了。”
说完，径直走远，马车外的莫风也紧跟上去，徒留秦元义坐在马车上，看着谢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撇撇嘴，“还真是不解风情。”
落日西坠，天空逐渐染成绚丽的橘红，一路延伸至远方，映红了整个皇城。
不消片刻，宫墙之内便传来阵阵钟鼓声。
那是宫中乐师敲响金锣的声音。
谢忱走了一条极为僻静的小道，直接拐进宫门。
莫风也极为谨慎的护卫左右，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宫中御用乐坊前。
御用乐坊前的空旷地上燃着熊熊烈焰，乐曲声悠扬动听，仿佛一首催人泪下的离殇。
莫风知道自家大人撇开秦司业独自进宫自然不是来听曲儿的，于是心领神会之下，便观察着周围来往行色之人。
谢忱脚步未停，不过一会就越过乐坊来到后面假山的另一端。
他与莫风对视一眼，莫风便退守在假山外。
谢忱这才转身，刚迈出几步，早已等候在此的人立即迎上来，躬身唤道：“大人。”
他人一副黑衣劲装打扮，面如冠玉，五官英挺俊朗，只是脸上却有疤痕交错。
同莫风一样，是谢忱的心腹之一，褚羽。
此人只是不常出现在人前罢了。
“查探得如何了？”谢忱问道。
黑衣少年垂头，将怀中一张画像呈上。
“果然如大人所料，我们的人在西北看见了乌苏的人，而且，宁威的人也出现了。”
褚羽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属下怀疑宁威与乌苏勾结在一起，甚至，他们很有可能在筹谋一件惊天的阴谋。”
谢忱面上看不出喜怒，“看来是宫中的那位忍不住了。”
褚羽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巨响。
数百枚烟花从宫中飞向四野，在漆黑的夜空绽放成各式各样的形状，美轮美奂，煞是好看。
谢忱皱眉收起画像。
假山外的莫风感觉到有些不对，连忙跑过来。
他们原定若是有意外情况，会以烟花为号。
现在倒像是有人识破了他们的意图，提前发射了烟花，扰乱他们的计划。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支箭矢穿透夜幕，带着森冷锐气朝着谢忱飞来。
褚羽见状，拔剑出鞘，挡下了那支箭矢。
谢忱眯了眯眼睛，直接抽身而出，一个旋身，飞出了假山。
射箭之人得知自己暴露，转瞬间想要逃之夭夭。
谢忱怎么会容许敌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溜掉。
“留活口。”
话落，莫风立即冲了出去。
谢忱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黑衣人，微微蹙眉。
看到被箭头蹭破的衣袖已经烂的不成样子，袖管处更是被划开一条口子，还沾上了泥土。
他方才那双平静温和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意。
*
花神灯台离着假山不远。
桑莞带着长公主的口信开始在这偌大的皇宫寻找谢忱的身影。
俗话说人在灯下走，祸从天上来。
桑莞不过刚绕到了假山下，就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又看到了莫风也追着黑影跑了出去。
她得本能是跟上去，因为找到莫风便就离着找到谢忱不远了。
可她万万想不到，这脚步刚迈出去没几步，脖颈处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袭来，桑莞吓了一跳，猛地止住了脚步。
此刻的桑莞脑子里已经懵了，那把利刃横亘在自己的颈项间，只要再往下压上半寸，便会一刀封喉。
生死关头的一刹那，身后的那冷冰冰声音骤然响起。
“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