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雨,最近烟港的天气不太好,空气发闷,总是湿漉漉的,时不时还带着雨珠砸开的、数不清的碎响,细微的水声淹没其中,又不知道被谁偷偷咽进肚子里。
柳慈看着冷淡,实际上唇是相当柔软的,唇齿间浅淡的冷香被一室旖旎蒸的暧昧又温热,犹如温吞的蛇信子,格外容易让人上瘾,偏偏他又总是流连在各色情人间,那么会接吻,那么轻佻、游刃有余,仿佛调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
中场休息,他伸出根手指,在格罗佛胸口轻轻抵了一下。
几乎没用力气,但那刚才还气息炽热的男人就那么条件反射似地停下了,他退开些,感受到下巴上一阵细密的痒,逗狗似的。
半是昏暗的房间里那双眼睛也亮得惊人,淡淡的银白色里盈着点兴致,柳慈垂垂眼又抬起来看他,眼尾纤长的睫毛跟着翩扇两下,难以言喻的精致漂亮。
他开口,语气很平常,没像是不满意了的样子:“不喜欢池斐?”
“哥哥……”
格罗佛把头低下来,蹭到柳慈的肩那里,是个很顺从的、犬类一样示弱的动作,柳慈很受用,这个动作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捏住人的后脖颈,很方便做一些杀生予夺的决策。
肌肉横错的麦色宽厚脊背上,一只瘦白的、瓷玉般的手抬起来,指尖漫不经心地在上面点了点,那看着就养尊处优的一只手,似乎连触碰男人的身体都很轻蔑。
“你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你,格罗佛。”
柳慈从来就不是个好饲主,他无所谓这群人为了自己怎样厮杀,怎样咬下对方的颈肉,甚至有几分喜闻乐见,有些时候刻意引起一些竞争也不失为一种筛选猎犬的好手段,只是必须要安静一点,不要太聒噪、不要把血溅到他身上。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隔壁房间的方向,池斐就在那,柳慈让他留在这磨磨性子,他不可能走得了。一想到这个,柳慈就心情愉悦,薄唇勾起个不太明显的弧度:“但如果你真的很嫉妒......就再用力一点。”
他声音轻缓,犹如诱人吃下毒苹果的巫女:
“仅限今晚,我可以赦免你。”
......
段家祖宅。
段瑾之第十次下棋输给了段鸿。
“我真的不玩了,老爷,你放过我吧。”段瑾之脑袋挨着棋盘,高举着手里最后一颗白棋,借此做投降状,“道心已碎,您老跟管家玩好不好啊,我只是个苦逼高中生。”
段鸿吹着胡子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没规矩,说了多少次不要用这种粗俗的词说话。”
“还有,我是你爷爷,叫什么老爷。”
段瑾之挨了个打,仍然像霜打了的趴菜,语气死水一样没有丝毫的起伏:“是是是,老爷,饶了小的吧,看在小给您生日备了份厚礼的份上,大发慈悲一次吧。”
瞧着自己孙子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段鸿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无奈道:“你能备什么厚礼,到时候上了邮轮别走丢了就好,老头我不需要你多孝顺。”
他儿子走得早,只留下了这个小孙子给他,中年丧子,段鸿对后辈的爱就加倍转移到了段瑾之身上,这孩子从小被这样溺爱着,没心机也没烦恼,天天撒钱玩,段鸿总担心段瑾之以后的生计。
虽说只要段家不倒,段瑾之守着这份家产,再怎么也落魄不到哪去,可现在......
段鸿欲言又止,段瑾之却蓦地想到什么,眉毛一挑,眼睛都瞪得发亮,直凑上来兴冲冲地问:“那我哥哥是不是也会来,哎呀,我还得给哥哥准备礼物。”他说着就念叨起来,“哥哥不喜欢花,也不喜欢古董,送点什么好呢......”
原本不打算多说了的段鸿一下又没忍住,到底是把春心泛滥的段瑾之重新按回椅子,正色道:“瑾之啊。”
他知道段瑾之喜欢柳慈,这孩子刚认识柳慈那会儿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好歹会吃饭了,但那股热恋的尽头却愈演愈烈,段鸿倒是不反对,只是放谁家孩子是个恋爱脑,都要说说的。
段鸿长的周正,是属于典型的老干部长相,浓眉长眼,神情严肃的时候很像段瑾之曾经最害怕的教导主任,他顿时正襟危坐起来,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你长这么大,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家业什么的我也不指望你能接手,守好就行了,”段鸿坐过来,布着老茧的手摸了摸段瑾之的头,“我们家跟柳家有交情,还是跟小慈的交情,他不是个不知道感恩的孩子,只要你以后听他的话,段家就能支撑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