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路好走。”
山高水长,隔绝生死便是殊途。
程诺对着徒弟,“夜里风大,不是什么喜事,你靠后头点去。”
“咚~”
话音未落,都没等萧瑾安准备回复,一阵敲击声就惊到所有人,光凭想象程诺也能看出干瘦的骨节敲击在实木上,又沉又脆,应当算不得闷响吧,毕竟还挺大声的。
也突兀,大咧咧的闯进来,连原本吟唱的送葬队都停了下来,万籁俱寂的时候连风过树梢时的晃动都显得那般可怖。
一秒两秒三秒,随着棺椁的敲击声渐行渐急,周遭的人终于有所反应。
“啊!诈尸了!”
程诺甚至都来不及去捂萧瑾安的耳朵,那么高分贝干嘛?大惊小怪,又不是先前就没猜过会遇到这种情况,这人不是还没出来吗就叫,等下耳朵叫聋了怎么办?
“尸,尸体诈尸了!”
人群四下逃窜,没一会就少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在努力念咒,而那几个趴在棺木上钉长钉的匠人你无非是这群人中最惨的,有一个被吓得一个倒趴,一轱辘丢进土坑里,结果闭着眼睛费力往上爬。
两米多深的土坑啊,那又岂是那么好爬上来的?一爬一滑,搞得他还以为有人在后面拽着他,人都要吓傻了。
还未来得及被完全封死的棺盖上开始向外冒着黑气,那黑气古怪,程诺忽觉不对,飞升上前半跪在地一把拎住那土坑之下匠人的后脖领往旁边一丢。
稍慢半步,他匠人的鞋底就已经被黑气所腐蚀融化,连带着后背不小心蹭到黑气的皮肉也大致掉了一层,血肉模糊的滚在地上凄凄惨惨。
但好在养养应该也能回来,果然有古怪,这是被祟气侵染后暴毙而亡的模样吗?这分明就是已经成邪。
可明明白日里开棺去探的时候还不是这般。
“仙尊,你可一定要封住这棺啊!”
有黑气在前他们不敢拖着程诺,但萧瑾安站的够远,一下便被人抱住大腿不得动弹。
一时间面上声色也极为复杂,他本就在程诺迈出第一步之时紧随其后,结果这下跟个木头人似的被人定在原地。
不止腿上,还有腰上,今日上山的可不止修者,还有许多凡人,毕竟风溏城不是仙门,他们城主也只是世家。
修仙世家嘛,和许多名门大派也是有关联的,所以他们的帖子才回递上七清钥,所以他和程星遥才会来到这。
“放开!”萧瑾安心里正念着一万遍不能对凡人动手,结果不远处正在施法阻止黑气继续外泄的程星遥就开了口。
并且程诺是一边掐诀一边不耐烦,“你们这样死死抱着他,是想等会柳城主出棺和他一起陪葬吗!”
等会想跑都跑不了,也不用厉鬼索命了,因为他们抱成一团等于大开城门的投降,还连带着原本有反抗能力的萧瑾安一起!这什么仇什么怨?
程诺从前就一直信奉一件事,假若战场之上有退缩,不如就让他的同伴一刀结果了,所以他不喜欢一群人遇事一直叫,凡人也就算了,他们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被吓到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们今日是干嘛?扶灵的!一群人见到变故就立刻跑,最后能剩下跟他一起撑着的居然也没几个,他也就说跑就跑吧,跑之前难道没眼睛看不出队伍里还有没那自保能力的普通百姓吗!
叫叫叫,叫完之后除了破喉咙难道对正事还有一点帮助不成!
“师尊。”萧瑾安想抬腿脚下却还有千金,艰难的挪动只是想说,“我帮你。”
在一群逃窜者中的逆行,虽然程诺懂,有逃窜者是因为他们请他来就是为了兜底,所以有他一个就够了,如果他兜不住那也只是白瞎了他北辰仙尊一个人的名号罢了。
而且这不还剩几个傻子留下帮他吗?
只是程诺那是万万没想到,一群人的腿居然可以那么软。
从不歧视生来因为外界的各种因素而不得不低头的普通人,有的人即便怯懦了一辈子他的灵魂都是不屈的。
没人能知道他们曾经经历了多少磨难,也没有人知道那些磨难会有多么难熬,可他们往往努力的生存,即使内心已然千疮百孔。
所谓的妥协也是坚强,灵魂永远不该被磨灭,怯懦了一辈子的人也会有心里的一块明镜,那一刻爆发的力量会让母亲拯救他的孩子,会让父亲奋起反击保护一家人。
但绝对不会是像如今这般丢下普通的百姓四面逃窜,程诺觉得他自己很鄙视心灵的弱者!真是够了!
“你别过来!”
“去找那些没有修为的百姓把他们平安送下山然后再去找城里主事的!”
“予之。”百忙之中抽空回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保护百姓,剩下的,交给他们!
萧瑾安抿唇握紧了拳,但最后:“是,师尊。”
带上身边那几个朝其他人群四散的方向,脚下的步伐很快很快,他想着能快一点,他想着再快一点。
其实不为任何人,他该为城中的百姓想想,但是心底却怎么都忍不住会往山上想。
直到将所有人都聚集在山脚,大地晃动,猛然转身即便黑夜也能看到一道如墨的气流直冲天际,最后连清冷的月光多一点点染上血色。
然后他就看到身后草丛晃动,原本应当呆在山上的剩余几名修士也全数于此,除了一个人。
程星遥呢?我师尊呢?好几个问题比不上有人先开了口,“小公子,山上情况不妙,仙尊便让我等先行下山了。”
萧瑾安猛地回头向事发地看去,所以,他们就把程星遥一个人留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