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已是深秋,入夜后山顶寒凉,需以灵气护体,她的灵力少得可怜。
颜朝阙倒也并不忸怩,她笑容明艳地接受了少年的好意,“那成,今晚我先睡里面,明天换你睡。”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虽已从系统口中得知,但总归要正式认识一番。
少年敛去了一身戾气,脸上浮现出淡薄的笑意,“淮冷。”
颜朝阙点头,忽而朝他走近了一步,刻意压低嗓音道。
“我不愿做秦真人的弟子,三日后的比试,我自会认输,请淮道友放心。”
少年怔愣了几秒,而后抱拳行了一礼,道了句感谢,见他如此,颜朝阙终于放下心来。
她走进另一间屋子,透过敞开的窗子,她看见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少年单薄的身上,连那沉闷的黑色布料都像是发着光。
淮冷慢悠悠地躺到吊床上,双手抱臂。
他转过头来,黑黢黢的双眸与她相对,而后竟友善地勾唇一笑。
颜朝阙也回之一笑,伸手关了窗子。
兴许是没了修为的缘故,颜朝阙感受到了一阵困倦。她伸了个懒腰,五根尾巴垂在身后,长长的白毛随着她的动作舒展开来。
夜已深了,是该睡觉了。
她走到床边摸了摸,被褥质感有些粗糙,完全比不上她在极域中的寝殿。
那床被子可是用百年天蚕丝织就,软软滑滑,冰冰凉凉的,几乎可以一睡十年。
颜朝阙只恨自己从前没有睡觉的习惯,没有多多享受一番。
颜朝阙躺在床榻上,脑海中的思绪纷杂起来。
秦之游的修为较她如今高了太多,经过今日之事一定心生戒备,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逃出此地。
还有这劳什子神器,屁用没有,她得想办法脱下来才行。
四周寂静无声,她摸着右手的玉镯,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乡。
颜朝阙梦见自己回到了极域的雪山之巅。
安吟是她一年前救下的鲛人,她身受重伤,正在天清池中疗伤。
她吹着海螺,一遍遍地唤颜朝阙,却因为寻不到她,急得在清池中游了数圈。
她似乎累了,倚着青色的栏杆,哭得梨花带雨,泪落到水面化成一颗颗珍珠。
颜朝阙忽然听到远处的锁妖塔里传来阵阵嘶吼。
她想起,她刚从南荒收服了一只甚是厉害的火螭,凶性未泯,尚未来得及教化,也不知道会不会趁她不在跑出来作乱。
极域住着不少妖族,若是火螭突破锁妖塔封印,定会伤害他们。
忧心渐起,颜朝阙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般,沉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站在距离安吟一步之遥之地,脚步却宛如生了根一般,挪动不得半寸。
安吟似乎瞧见了她,发狂般地用尾鳍拍打着水面。
颜朝阙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水花,池水溅到了她的脖子上,冰凉一片。
她心下一惊,倏然睁开眼睛。
颜朝阙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有人正用剑抵着她的脖颈,那冰凉的触感不是错觉。
她的嗅觉较常人更为灵敏,这浓郁的血腥气,让她瞬间就知道来者是谁。
“淮冷。”
颜朝阙望着那双近在咫尺,却幽不见底的眸子,语气微凉地喊了一声。
原来方才睡前的善意,全都是他的伪装,他对她的杀心,就从未消散过。
可明明她已经承诺自己会退出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
她的突然醒来,似乎也让淮冷有些意外,他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颜朝阙躺在床榻上,无异于是躺在刀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她想抬手挥开他的剑,却发现四肢早已被人绑住。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为何一无所知?!
“我说过不与你争,你为何还要杀我?”颜朝阙稳住心神,问道。
阴冷的少年垂下眼眸,盯着她手腕上的尨玉,嗓音喑哑。
“秦之游只收一个徒弟,我必须成为他唯一的选择。”
他的剑刃又往前进了几毫厘。
颜朝阙已然感受到了刺痛,或许不知道何时,她就会被一剑封喉。
“对不住了,颜道友。”少年的声音极低,握着剑柄的手颤了两下,可呼吸却愈发沉重。
颜朝阙看出他已经下了决心,心一下子坠入谷底,她不管不顾地叫起来——
“秦之游!!”
她的嘴巴被淮冷用力捂住。
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刹,屋子的门被人用剑气轰开了。
淮冷的手被无形的灵力擒住,铁剑铮然落地,而他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掀翻在地。
颜朝阙侧过头,看见秦之游踏着月光而来。
似仙亦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