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格非指名道姓地叫,她有些发怵,忽然想起小时候张女士给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她花钱乱买东西,也是这样喊她过去训话的。
但客厅除了一些专业书和杂物,什么要紧的东西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宋格非一开始替她收拾的时候,她没有过去阻拦。
免费的小时工谁不稀罕。
她走到客厅,发现男人站在书架旁,手中握着一枚玉镯,那是之前在正江温缙奶奶给她的:“怎么了?”
“这哪儿来的?”他把镯子轻轻放到开阔的桌面上。
“朋友送的,”陆悠梨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个塑料镯子这么上心,还用这种审问的口吻,皱眉忿忿,“你别乱动我东西。”
“什么朋友,会送你这么贵的东西?”
“与你无关。”她懒得告诉他这枚镯子的真实价值。或许她需要再次提醒一下他,她又不是宋沐葶,他没资格管到她头上。
她拿上镯子就要走,宋格非冷笑一声:“我怎么没听说你跟你男朋友都发展到见家长那一步了?”
“你有完没完,”陆悠梨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她随随便便晃了晃镯子,“先不说这就是个几十块钱的东西,就算我跟我男朋友见家长谈婚论嫁,跟你也没有关系吧?谢谢你帮我整理屋子,接下来你该离开了。”
“几十块?”他审视的目光在她眉眼间停留片刻,在真傻和装傻之间判断是前者,暗自松了一口气,“你哪天被人卖了我都不会惊讶。”
陆悠梨下意识看了一眼玉镯。
她是真的不懂玉,而且之前看温缙奶奶摆弄镯子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对待多值钱的东西。
从正江回来之后,她就把手镯摘下来,随手放到了书架上,后来还有一两次差点把它碰掉。如果真的很贵重,温缙至少会嘱咐她好好保存,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翡翠,”宋格非比她识货,“你说的那个数字,后面至少得加三个零。”
她手一抖,险些把镯子摔在地上。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心里一团乱麻,她先找了个空盒子,把玉镯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我回头找他问问吧。”
宋格非敏锐地嗅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不是你男朋友给你的?”
陆悠梨的迟疑转瞬即逝,但足够被他抓个正着:“是医院里的那个?”
“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小声嘟囔,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把盒子放进去。
她三番两次强调他们之间的界限,他实在隐忍不下去了,怫然作色:“陆悠梨,你有没有良心?”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发火。
成年男性的压迫感巨大,她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惧怕,后悔因为过意不去而请他进来了。
她噤声的模样更是让宋格非升起一股无名火,但他绝对不能吓到她,让她抵触自己。他竭力平复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和颜悦色:“抱歉。”
“我承认是我非要喜欢你的,你可以拒绝我,嘲讽我,”他顿了顿,“但不要说‘跟我没关系’这种话。”
“我会伤心。”
话落,陆悠梨在他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
她从未想过宋格非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从容沉稳的上位者,轻而易举让她吃瘪,然后愉悦地看她窘迫。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愿意给,而且给得起”的做派,于是她把他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忽视了他也会因为她的冷漠而受伤。
陆悠梨是一个很容易愧疚和自省的人,她悄悄抬眸看他,小声道歉:“对不起。”
宋格非迎着她的视线,眼神意味不明。
少顷,他紧绷的唇角忽然柔和下来,没有半点生气的痕迹:“嗯,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陆悠梨发觉自己好像又被他骗了,她把衣架上他的外套扔到他身上,语气硬邦邦,“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男人抓着衣服,面露无奈:“你也就是仗着我纵容你。”
她才不愿意听他说这种话,把他连推带拽地请出了门。
关门前,她垂下眼睛不去看他,不情愿地嘱咐了一句:“……路上开慢点。”
宋格非笑笑:“走了。”
房子里剩下她一个人。她找出刚刚放起来的翡翠镯子,犹豫再三,决定还是等温缙出院恢复之后当面问他。
如果这个镯子真的那么珍贵,那她绝对不敢收。
……
暖橘的光点落在瓷盘中,陆悠梨盯着它,脑子里还想着手镯的事。
一只和盘子一样瓷白的手落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不许走神。”
听到对方不满的声音,她思绪回笼,用笑容掩饰:“对了,你正在做的那个项目有结果了吗?”
“文章已经投出去了,还在等回复,”江晟屿一笔带过,不过看他微微翘起的唇角,投递的结果应该八九不离十,“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向你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