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金仔细一想,送人去五行山附近的话,对方的来源是瞒不住的。
但是她又一想,瞒不住又怎么样,难道会有哪个神仙想到有个穿越者因为对猴子持有一点童年情怀,所以特意送了一村人去陪伴猴子吗?
多大的脑洞才能想到这方面啊?
所以岁金跟菩萨说:“弟子见那泼猴仍旧桀骜不驯,可见那位高瞻远瞩,没有五百年化不去那妖性。”
“不过...”
菩萨见这小鱼儿一脸为难的模样,反而笑道:“你这孽畜怎在我跟前弄鬼?”
“有话快说,莫要瞻前顾后。”
岁金便道:“我见那泼猴一猴孤零零,周围除了天神,就是土地,我佛慈悲,既然他日后要保那神僧去西天取经,不如迁个村子落在附近,偶尔上山砍柴,对唱山歌,或许能让泼猴想起往日逍遥,俯首我佛,回头是岸”
菩萨听了,思虑了片刻,才笑道:“善哉。”
岁金知道这是菩萨已经同意了的意思。
她也不怕菩萨推演天机,在神秘括号的帮助下,推算她的神仙妖怪,只能看见她让祂们想看见的东西。
况且,她身在荒僻之地,对那人道兴盛,英主辈出的地方,也颇为垂涎。
此时落一闲子。
一些凡人,看见有人受苦,收拢进村子,很合理吧?
要是向她求援,她帮扶自己的手下,也很合理吧?
只是明面上地盘不好扩大,李世民坐那龙椅是带了天命,但是隐匿一个边境地带的势力,岁金自问还是轻而易举的。
既已万事俱备,那就安排下去吧。
没成想,在搬人的时候,出了问题。
不是没人想去,而是!
想去的人太多,必须要严格规定人数,优中选优来拣选。
通天国的百姓们是怎么想的呢?
其实想想也很好理解,不过是心态失衡了罢了,尤其是女人,你想想你一出生,吃的最少,干的最多,十几岁就要被嫁掉,大概率难产,挨打属于是常态,类似于被蚊子咬一口那么常见,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孩子又可能是个女儿,你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苦,身边人就告诉你女儿是不吉利的东西,你来不及害怕,来不及诧异,来不及想为什么同为女人的婆婆,会如此轻视女人,你的男人就过来说,家里养不活那么多孩子,然后没多久,孩子就合法合理的死了。
连个坟都没有,就这样死上几个孩子,最后发现,终于生了儿子了,你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你只知道按照本地的习俗,儿子也不会赡养多久老人,老人在没办法干活的时候,通常都会莫名其妙的不吃饭,把自己饿死。
你心里清楚,那些老人,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吃饭,而是儿媳厌恶老人多吃一口,又不干活,自己的子女就得少吃一口,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装作好人躲在背后不说话。
在这片土地长大,这样的故事都在不断的发生,小孩,青年,老人,不管各个性别,哪怕大家都在默不作声的互相咀嚼,但偶尔一点性灵从天灵盖里钻出,难道不会发出振聋发聩的疑问吗?
为什么活着就是受苦?
为什么大家都在受重复的苦?
但是没有任何人有办法,所以只能麻木的互相咀嚼,直到自我麻木的把荒诞奉为圭臬,在不知不觉中,人不是宝贵的智慧的,不是可以创造无限价值的,而是变成了工具,生命也在不停的跌落神龛,变得既低贱又伟大。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妖怪说,我要吃人。
百姓想:“吃呗,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会为什么死,再说了吃的也不一定是我。”
然后这个妖怪说:“我吃身体健康,饱读诗书不少于三十年的读书人,最好是读书读到寿终正寝,只吃最精华的一部分肢体,剩下的给棺材统一埋在公墓里。”
百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要不天神大人,您再要点大姑娘小郎君,童男童女?”
百姓们甚至都觉得,通天大王把国家治理的那么好,又不收税,吃人也很挑剔,这点很好,而且像人买东西一样,得到—付出,收获—给予。
不像故事里的妖怪,从不管百姓是不是吃饱,是不是穿暖,只一味的要人的骨肉至亲,用恐惧和残暴威吓人民。
通天大王却不一样,用暖和的衣服,丰沛的食物,能养活自己施展才能工作,让人读书开启人的灵智,还给予人尊严,代价早就在接受这一切之前,就被告知。
而这根本算不上代价,这就跟奴隶说,放你自由的代价就是,你需要为自己的衣食劳作一样。
是矣,就可以想象,通天国的百姓,对现在的生活多么喜爱,对回到过去多么恐惧,又对眼前的幸福,多么患得患失了。
毕竟好日子也才没过几年,不少人都夜夜做噩梦,一醒来看见柔软的被子,释放暖气的植物妖怪发分身,想起过去的生活,身上都要起做噩梦才会出现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