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会议室,陈诀不由陷入思考。
虽然刚刚反驳赫伯特的话句句在理,但陈诀确实突然琢磨出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
当时的谢渝非接这部戏不可,按理谁谈都该谈得下来,更轮不到他这个打高中毕业再没和谢渝打过照面的老仇人出场。
更费解的是,他谈判的条件和前人没有区别,唯一的不同,可能是多给了一瓶矿泉水。
这瓶矿泉水,原本是他在烈日下等得口干舌燥,打算背着谢渝买一瓶偷偷喝掉,这样能避免多花三美元再给谢渝买一瓶。
他前脚拧开,谢渝后脚来。
路上堵车,他比预定时间晚了四十分钟,跑得满头大汗。
陈诀立马递过去,讨好地说:“请喝水,谢老师。”
谢渝拧紧矿泉水的瓶盖,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外面太热,进去聊吧。”
谢渝如一条泥鳅,掠过陈诀的阻拦,钻进价格昂贵的咖啡店。
陈诀心中拉出一个预算表,颤颤巍巍地跟进去,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俩要什么。
陈诀说:“谢老师您想喝什么就点什么,我就不喝了。”
“Two Exprosso,thanks。(两杯浓缩,谢谢)”
“哎!”
突然冒出来的中文,让服务员略带吃惊得看向陈诀。
陈诀自知失态,尴尬地摸摸鼻尖,让服务员离开,脑子里的预算账单瞬间超支飙红,内心流下一滴血。
他整理心情,坚定了今日一定拿下谢渝的决心,积极地掏出《Beat the Odds》的项目书,热情介绍。
谢渝打断他:“这些我都听过了。”
陈诀暗骂谢渝是个装货,面上笑得春风和煦。
“那我们说最实际的,这部电影我们不按片酬算,给您算分红......”
谢渝说:“这个我也听过了。”
陈诀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那谢老师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因为你。”
陈诀面色一僵,桌子下的小拳头握得邦紧,强迫自己微笑,柔声细语。
“谢老师,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您要实在气不过,我给您道歉您看可以吗,或者您打我一顿泄泄愤。”
“你还记得啊。”谢渝说,“听你说话的语气,我还以为我们是陌生人。”
陈诀笑得尴尬,碰巧服务员端来咖啡,附带一份松饼。
陈诀说:“Excuse me, I'm afraid you've served the wrong dish. ”(打扰一下,你好像上错菜了。 )
这松饼一看就价值不菲,对他浅薄的钱包十分不友好。
谢渝却说:“我喜欢。”
陈诀颤抖着手拦下服务员撤盘子的动作,将松饼推到谢渝面前,咬紧牙关。
“谢老师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再给您点一些?”
谢渝还真不客气,叫来服务员,跟报菜名似的,捧着菜刀一顿狂点,点得陈诀实在承受不住,一巴掌拍在菜单上。
谢渝停下叭叭的小嘴,抬眼看他,眼中有一丝期待。
“谢老师,您喜欢这家店我非常理解,不过他们家分量比较大,您点的这些可能吃不完,不如......”
谢渝的眼睛暗了暗,说:“我可以打包带走。”
上他这进货来了!
陈诀感觉怒意已经顶到嗓子眼,不好的话呼之欲出。
他深吸一口气,靠仅剩的理智露出温柔的笑容,好言相劝。
“甜品运输不便,您就算打包,一个人也不太好拿回去啊。”
“你送到我家。”
“谢渝你什么意思啊,我是你家奴吗!”
谢渝浮现出得逞笑容:“不装了?”
事已至此,陈诀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干脆摊牌,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讲什么。
“既然你不要体面,我也不惯着你了。咱们俩现在都是背水一战,你不上我的贼船只有慢性死亡,这辈子翻不了身。你上了我的贼船还有点希望,咱们一起拼他个天翻地覆,最最不济还有我给你陪葬,你来还是不来!”
“来。”
复盘完当时的情况,陈诀还是没琢磨明白谢渝为什么偏偏答应了他。
难不成是个M,喜欢挨骂?
陈诀想不明白,干脆先处理手头的任务,叮嘱小蔡先去找公关总监凯伦传个话,让他留意赫伯特最近的动态,及时汇报。
赫伯特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当初陈诀从老头手里夺权,他是第一个背叛他爹站队陈诀的人。
能让这么一个人爆种,正面对抗他,必然有大佬背后撑腰。目前和他公司同量级的,只有两位。
一个是星芒影业,一个是巅峰影业。他和巅峰影业没起过正面冲突,这个大佬只能是星芒影业。
他必须找理由送走这个叛变的小老头。
小蔡重重点头,在自己的记事本上飞快写下一句话,监视Herbert,还标注上“陈总”和“Kylan”的大名。
陈诀略带无奈:“你还挺知道工作留痕的啊。”
小蔡笑嘻嘻地接受表扬:“谢谢陈总。”
“嗯,不客气,你要不要直接拿你的记事本给Herbert看看,通知他有人想开除他,让他准备准备。”
小蔡恍然大悟,慌忙撕掉这一页纸,说自己待会拿去碎纸机那里搅碎。
“烧掉。”
“好的,陈总,我会办好的!”
过了一会,小蔡说:“陈总,您有打火机吗。”
“首先我不抽烟,其次这点问题也需要找我解决吗,我是助理你是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