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先关心自身却马上问余意洲的手臂,那个在冰水下都不会挣扎的人,却会因为这种拙劣的谎言,把自己最后一点生活费都转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余值犹豫着补充:“其实那孩子当年是因为赌博成性,在会所陪酒被拍到才......”
“够了。”
余意洲抬手打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需要独处,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需要确认自己的心脏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疼痛。
当余值轻轻带上门离开后,余意洲的掌心终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拍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叹息。余意洲望着熟睡中的许宁,少年苍白的脸在暖黄灯光下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失。
这五年,他的阿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被至亲送进地狱般的戒同所,出来后又被所谓的“长辈”欺骗,甚至......连随手帮助的陌生人都能肆意践踏他的善意。
余意洲的指尖轻轻贴上冰冷的玻璃,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描摹着许宁的轮廓。
“如果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如果在你最绝望的时候,能抱抱你就好了。”
玻璃映出他通红的眼眶,余意洲就这样看着安静躺着的,没有生气的许宁。
“对不起......”
余意洲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玻璃上倒映着他通红的眼眶,和病床上许宁安静到近乎透明的身影。
“扣扣——”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余意洲闭了闭干涩的眼睛,转身开门。
“妈?”
姜婉珠端着雕花食盒站在门外,发髻间落着未化的雪花。她看了眼儿子憔悴的面容,又越过他的肩膀望向隔着玻璃里病床上的许宁,眼神柔软下来。
“年夜饭大家都吃过了,想着你们还没吃......”她轻声说着,将食盒放在茶几上。掀开盖子,热气裹着海鲜粥的香气弥漫开来,“老爷子特意让厨房熬的勒,说小宁醒了能暖暖胃。他还没醒你先吃,还热的有哩。”
余意洲盯着那碗粥,喉结滚动了一下:“本来答应带他去吃海鲜年夜饭的......”他的声音哑得厉害,“结果连除夕都让他在病床过了。”
姜婉珠抬手整理儿子凌乱的衣领,指尖碰到他凹陷的锁骨时顿了顿:“这不是你的错。”她的目光扫过余意洲瘦削的脸颊,这半个月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你也得好好吃饭嘞,看看这脸色......”
食盒第二层是几样精致的家常菜,都是余意洲小时候爱吃的。姜婉珠摆好碗筷,突然从手包里取出几个鼓鼓的红包。
“老爷子给的,你爸给的,还有我的。”她将红包轻轻放在桌子上,红纸映着余意洲消瘦的脸,“你二叔三叔们也包了嘞,说等阿无好些了亲自来看他。”
余意洲看着那些红包,窗外的雪渐渐停了,远处传来隐约的鞭炮声。姜婉珠摸了摸儿子发青的眼圈:“去洗把脸嘞,我来守着。”
余意洲摇摇头,回到了病房,在床边坐下。他小心地握住许宁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我陪着他。”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姜婉珠轻轻带上门离开后,病房里重归寂静。
余意洲坐在床边,握着许宁冰凉的手,望着他苍白的睡颜出神。
“扣扣——”,不知道过了多久,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余小舟抱着个保温桶,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小宁哥哥还在睡吗?”他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偷拿了厨房的虾饺!李玉叔叔说病人不能吃,但我知道小宁哥哥最喜欢......”
话音未落,余尚就出现在门口,无奈地摇头:“医嘱都记不住?”他身后,姜婉珠端着合规的病号餐,目光温柔地扫过两个年轻人交握的手。
余意洲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零星的鞭炮声提醒着,这是除夕的夜晚。
“重新熬的海鲜粥嘞,我们来看看小宁醒了吗。”姜婉珠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几个烫金的红包从她的手包里露出来,“这些是老爷子的几个兄弟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