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东坝公园,春意正浓。
植树活动正热火朝天地进行,学生们挽着袖子,一边发抖,一边挥锹,铁锹扎进地里半寸未动,混着泥味的鬼哭狼嚎飘在风里。
罗乐站在远处,嘴角挂着一抹“看戏”的笑,暗暗观察「静电侠」手持铁锹的身影。
姿态优美,表情专注,动作……惨不忍睹。
——挥了一下,土没动。
——换个角度,又挖偏了。
——第三下,铁锹终于插进去了,又差点拔不出来。
罗乐看得额角抽动,这也太菜了,这小子不会真要靠一个人挖十个坑吧?怕是挖到高考那天都挖不完……
“挥锹的杠杆原理”是不是没用了,让你非得出这个风头!罗乐终于绷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罗乐:“你在这儿干嘛呢,给地鼠盖别墅呢?”
听见声音,陶律夏抬起头,一个人影映入眼帘——全副武装,包得像个怕见光的隐士。
“罗警官?你来这儿……”陶律夏有些意外。
“晨跑……”罗乐面不改色地扯谎。
陶律夏往他身上看了一眼,口罩、墨镜、蓝色亚麻衬衣、同色系牛仔裤……
“你穿成这样……晨跑?”
“我花粉过敏!”罗乐语气笃定,他拉了拉口罩,做出一副“你不了解情况别瞎问”的表情。
“哦……”陶律夏点点头,像是接受了,但下一秒,他又补了句——
“三月底,东坝公园的过敏原主要是悬铃木的果毛,不是花粉,口罩挡不住空气传播的微绒,如果你是果毛过敏,应该戴护目镜。”
罗乐:“……”
——死小子!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我特喵的是怕被你那群信徒拍了照片传到超话!
“你懂这么多,怎么不会挖坑!”罗乐气得一把扯掉口罩,抢过陶律夏手里的铁锨:“过来,我给你示范。”
他握着铁锨柄调了一下角度,沉声道:“你刚才就是手腕发力太多,重心没下去,这种土质,你得这样挖——”
陶律夏:“刚才?”
罗乐轻咳一声:“少废话,仔细看好……”
他手起锹落,脚下一蹬,“哐当”一下,土被翻起来,再潇洒地扬到一边,整个动作熟练得像个施工队带班。
“我自己来吧。”陶律夏往前走了一步,想接过铁锹。
罗乐怕被人抢了表演机会似的,把铁锹一收,抬眼瞧着陶律夏:“要挖几个?”
“十个。”
罗乐“嗯”了一声,“既然碰上我了,咱们就算是社区共建。”
陶律夏问:“怎么共建?”
“你挖一个,我挖九个。”说完,罗乐啪地插锹入地。
——当然不是为了帮他。
——是为了,坐实「静电侠」只能挖一个坑的「弱鸡人设」!
罗乐挥着铁锹,头也不抬地撵人:“你别杵这儿当监工,找个凉快地方待着,等会儿我叫你扶树苗。”
陶律夏没动……
罗乐察觉到他还站在原地,正要张嘴催,抬头撞上了少年的视线——他站在阳光下,端着一张好看得不讲道理的脸。
超话信徒荼毒太深,此时一串神颜区的彩虹屁从空中飘过,冷白皮、星星眼、睫毛精……反正就是那种可以发呆看上一天的类型,如果他不说话的话。
罗乐把眼神挪开,语气抬高了半度:“去买两根冰棍,绿豆味儿的。”
“我不吃冰棍。”「静电侠」淡淡地开口。
“让你吃了吗?我要吃两根!”罗乐没好气道。
十分钟后——
陶律夏拎着运动饮料回来,面无表情地递了过去:“你出了很多汗,电解质流失严重,应该补钙和钾。”
罗乐接过瓶子,刚拧开,余光一瞥,发现「静电侠」自己拿的是——巧克力奶。
“……那你为什么喝巧克力奶?”他没忍住问。
“巧克力奶含糖量高,可以缓解大脑疲劳。”说完陶律夏插上吸管,优雅地吸了一口,像极了刚写完三套卷子的理综第一名在中场休息时「适量摄糖」。
罗乐衬衣湿了一半,裤脚全是泥点,不过,即使忽略掉这对比鲜明的画风,也能从食物补给上看出:谁是劳工,谁是管理员。
“剧烈劳动后吃冰棍可能会胃痉挛,晚一点看情况再请你吃。”管理员慢条斯理地补充。
请我吃?谁稀罕!罗乐一口气灌完饮料,一言不发地拎起铁锹,走向下一个坑点。
铁锹落地的声音一下一下,土坑一个个成型。热风拂过,阳光倾洒,草屑和细小的花絮飘在风里。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弯腰培土,一个扶着树苗,影子时不时在泥地交错相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