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李达坤扯开易拉罐的拉环,抬起手将冰可乐送下喉。
已经是案发第三天,监控如大海捞针,通讯记录挨个翻过,案子依旧像一团死结。
嫌疑人只有两个:一个沉默难缠,一个无迹可寻……
死者的侄子庄泽极度抗拒,盘问两次,全程冷脸,说的话不超过10句。
庄萍死亡当天和她吵架的男人,唯一的痕迹是邻居听见他说——“50块钱你都不愿意出?你真够可以的。”
李达坤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铝罐,目光盯着桌上铺开的资料。
50块?
不多,不像借款,不是租金,更像是个小额的服务费或者维修费。
来人是修理工?如果是这样,那现场没有采到第三人的指纹和痕迹,倒也合理了。
维修工进门一般会戴鞋套和手套。
修了什么?换灯泡?通马桶?修水管?还是修电器?
死者的手机没有预约订单,也没有50元的支付记录,收了现金?还是找熟人帮忙看了看?
他正想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年轻刑警探头进来:“头儿,庄泽妈妈刘丽新回来了,刚刚打过电话,这会儿人在家。”
李达坤合上桌上的笔记,拿起外套,交代说:“我去趟润和小区,你把3月18号上午的监控再过一遍,所有进出小区的维修人员,还有——”
“看着像维修人员的,也都再筛一遍。”
润和小区202室门口——
门开了,一位穿着素净的女人出现在门后,神情中带着几分警觉。
“刘丽新女士?”李达坤亮出证件,语气温和,“我是东城分局的,之前和您通过过电话。”
刘丽新低头扫了一眼他出示的证件,侧身让出门口:“进来说吧。”
客厅光线昏暗,窗帘只拉开了一半,落地窗前摆着几箱没拆的快递箱,上面贴着跨境电商的物流单。茶几上杂乱地摊着几沓文件和账单,刘丽新拨到一边,抬手示意:“坐吧。”
“我这次来……”
“警官。”刘丽新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不带一丝客套,“如果你是想知道庄萍和什么人来往,我真不知道。我们俩性子不合,我和她说不到一块儿。她交什么朋友,和谁联系,我也从来不过问。”
李达坤微微一顿:“那她和庄泽的关系怎么样?”
话音刚落,刘丽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手里的杯子“哐”地一声磕在茶几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庄泽的指纹和鞋印,只是想排除,是不是平时留下的生活痕迹。”
“当然是了!”刘丽新的语速骤然加快,“我工作忙,不在家的时候,让她管孩子的早晚饭,去她那儿,这不是很正常吗?”
“了解。”李达坤点点头,继续道:“那他跟他姑姑关系怎么样?”
刘丽新捏着杯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跟他姑姑……也就那样,谈不上亲近,也没什么矛盾。”
她顿了顿,像是想强调什么:“我儿子很乖的,从来不惹事。”
李达坤问:“您出差是不是挺频繁的?平时不在家,都是庄萍在帮您照顾孩子?”
“也不能叫‘照顾’吧。”刘丽新语气里透出一丝不耐,“孩子又不小了,生活能自理。她不过是多做一顿饭,偶尔收拾一下,有什么好累的?”
“那……她愿意吗?”李达坤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
刘丽新神情一顿,像是没想到会被问这个,她的语调不自觉地抬高:“她为什么不愿意?楼上那套房子是我的,本来可以拿来租的,一直让她白住,我说过一句话吗?”
她抱臂靠在沙发边,语气低了几分:“他爸爸走得早,请保姆我不放心,送寄宿学校又舍不得。他亲姑姑就在楼上,搭把手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可尾音却不由自主地虚了几分,像是连她自己都没完全信服,不知道是在辩解,还是在安慰自己。
“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刘丽新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低了下去,“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女士,您节哀。”
屋里沉默下来,只有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李达坤又陪她聊了几句,才略带客气地开口:“方便的话,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随意吧。”刘丽新摆摆手,眼神疲惫,“家里乱得很,这几天也没心思收拾。”
从洗手间出来时,李达坤听到阳台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簌簌声,他循声望去,看到一只仓鼠正扒着笼壁蹭来蹭去。
“庄泽养的?”他问。
“嗯。”刘丽新应了一声,“从小就喜欢小动物。要不管他,恨不得把蚂蚁窝都搬回家。”
阳台空间不大,格局和庄萍家几乎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生气。靠墙的位置摆着几个塑料储物箱和盆栽,一袋敞口的香蕉片斜斜地靠在花盆边。
李达坤走过去,拿起一片问:“吃的东西怎么放在这儿了?”
刘丽新站起来看了一眼:“那是我儿子喂鸟用的,他说喜鹊喜欢吃。”
*
操场边的玉兰树开得正盛,晚霞染暖了枝头,风里带着一点花香,是个适合吹风的春日傍晚。
孙世杰坐在台阶上,拿着“地狱NPC”送的的奶茶咕噜噜地吸了两口,没有什么恐惧是一杯「草莓波波」不能安抚的。
“庄泽画的这个圈是啥意思?”罗乐闷头看着笔记本。
“我怎么知道?”孙世杰从地上捡了一片玉兰花瓣,在指尖旋了两圈,一脸无辜道:“警察叔叔,我跟你说了,庄泽这人很怪的。”
“谁是你叔叔?”罗乐眼皮一跳,斜了他一眼,“我看起来那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