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华靠在门上,心里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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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一回,明晏再见到时浅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他独自走在风雪里,形单只影。
明晏勒马停住,偌大一条道只有他们两个人。
“东西呢?”明晏直接伸手,“还给我。”
时浅本来就是要回去把东西给明晏的,但对方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仿佛在说是他偷了一样。
“什么东西?”时浅明知故问,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公子丢东西了吗?”
“少装蒜。”明晏勒马,“只有你在我腰上摸过。”
时浅想笑,纠正他的话:“公子不要乱说话,我不是摸你,我是扯你衣服撕成布条好止血,总不能撕我自己的吧?我这身衣服太破旧了,你肯定嫌弃。”
明晏十分狐疑地打量着他。
时浅摊开双手,可怜巴巴地道:“我全身家当都在身上,你不信,那你过来搜身好了。”
明晏似乎信了他。
时浅故作乖巧地问道:“公子丢什么东西了?”
明晏嘴上在冷笑,手却已经伸出:“上马,我丢了块玉佩,今天要是找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时浅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好不容易跑到这里,等下你不会又要让我跑回去吧?好哥哥,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摔倒弄丢了东西,别大半夜的别折腾我!”
“你不跑到我身边来,我今天就不会去吃侯青请的酒,我不去吃那场酒,就不会半夜滑倒,我不滑倒,玉佩就不会丢。”明晏有理有据地说话,沙哑地笑出声,“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是那个头,那个主。”
两人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时浅装模作样地找东西,明晏则找了个空地坐着指挥他。
“我说……”时浅边找边问,“你丢的不是那么很重要的东西吧?”
明晏低眸:“很重要。”
“那你坐着看戏?”时浅眉头紧蹙,“这雪要下一晚上,你再不找,一会埋在雪下更找不到了。”
“是一枚白色的平安扣。”明晏摸了摸脖子上的伤,没听他抱怨,形容道,“大概铜钱大小。”
时浅好奇:“平安扣?应该是家人给你的吧?”
“恩。”明晏点了头,抬眸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我离家之前,母后给了我一个平安扣。”
时浅记得那天,但他在最后面的马车上,没有看到前面的事情。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平安扣,想起自己那块平安牌,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时浅又找了一会才递给他:“是这个吗?”
明晏一把抢过来,紧张地检查了半天。
“没摔坏吧?”时浅对他笑了下,“我以前也有一块平安牌,也是我娘给的,可惜弄丢后就找不回来了。”
提到高韵,明晏的脸色顿时阴霾,冷笑:“你娘是个舞伎,肯定是讨人欢心的时候,什么男人送的吧?”
时浅神色不变:“以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娘跳的不是一般的舞,她是大傩舞祭祀的大司命,跳的是向神明祈福、镇恶驱邪的祭祀之舞,玉牌是祖传的,才不是什么男人送的。”
明晏的脸上果然是泛起了讥讽:“神明救不了你娘,也救不了你。”
时浅早已习惯:“对,从十一岁开始,能救我的人就只有我自己,修罗场就是最适合我的地方,那里都是奴籍,没有谁比谁高贵。”
明晏问他:“你想洗脱奴籍吗?”
时浅不解:“为什么不想?修罗场所有人都想洗脱奴籍。”
明晏哈哈大笑,继续问:“这件事很重要吗?为了洗脱奴籍,你可以不择手段是吗?”
时浅的脸色却是讥诮的:“公子生来就是贵族,你当然不懂我们的卑贱,我娘是奴,我也是奴,如果我不能洗脱奴籍,将来我的子孙也一样是奴,你竟然觉得重不重要?”
明晏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此刻的他仿佛就是那个何不食肉糜的人。
时浅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转身道:“你刚刚那下摔得不轻,雪天风寒,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晏起身上马,驻足半晌,还是叹了口气,对他伸出手:“上来,等你跑回去天都要亮了。”
时浅有些意外,他走过去,没等爬上马背,明晏拎着他的衣服放到了前面:“坐好。”
时浅有些局促,他被明晏的双臂夹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个人身上早就没有阳光味了,却又引得他莫名怀念。
鼻息的热气在耳边起伏,明晏拉着缰绳半天没动,很久才轻声道:“之前那些话……对不起。”
时浅本想说什么,忽地感觉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见马背的人面色苍白,扶着额头,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起来。
“喂!”时浅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瞬间就反应过来。
是梦华散病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