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疑问还没来得及细想,手边的人就醒了。
江渐满皱皱眉清醒过来,第一眼便望向李冉。
两个人对上视线,一时静默,好像有什么在目光中流动。
“你送我来医院的?”李冉一说话,还有些虚弱。
“嗯。”江渐满不动声色地松开他的手,“你喝了很多,酒精中毒。”
李冉嗯了一声,“谢谢你。”
“为什么喝这么多?”
“……”
半晌,李冉故作轻松地笑了下,“和朋友聚会,高兴嘛,就多喝——”
“李冉。”江渐满严肃地打断他,话语里难得地含着愠气。
李冉眨了眨眼,他也是头一次见到江渐满这副模样,还怪稀奇。
他粗线条地笑,“你生气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头顶的吊瓶跟着他一起晃。
江渐满忙给他拿水,扶着他坐起来,但脸色没有半分缓和。
李冉对江渐满为什么生气毫不知情,还以为是江渐满介意他跟朋友喝多了酒。
喝完水他想拧上瓶盖,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还扎着针。江渐满沉默地接过来塑料瓶。
“这个,还要多久点完啊?”他抬头看看还剩小半瓶的药。
江渐满低沉道:“半小时。”
李冉见状推了下他手臂,“哎呀行了,你别生气了。我以后肯定不喝这么多,绝对,绝对不麻烦你。”
“……”
“点完就可以回家了吧?我有点饿了,回去给我烙张饼行吗?”李冉又问,“诶,昨天这些药什么的,花了多少钱?回家我转给你。”
江渐满嗯了声,起身道,“我去问问护士还要多久能点完。”
“哎,别走啊,多少钱!”李冉叫他也没叫住,“不是说半个小时吗……”
江渐满一路沉默,回到家,李冉往沙发上一瘫,嚷嚷着要吃油饼。
江渐满也没多说什么,就进了厨房。半小时后,他端着盘子走到餐桌边,叫李冉吃饭。
除了李冉点名要吃的油饼,江渐满还做了白粥和鸡蛋羹。他上网查了下,说鸡蛋羹可以补充蛋白质,缓解头痛,便顺手做了。
李冉早就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江渐满叫他吃慢点,李冉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摇头道,“不行,我十二点得出门了,不然要迟到。”
江渐满暗暗握拳,“请一天假不行吗?”
李冉一边喝粥一边含糊地回答他,“满勤两百五呢。”
“……”
“晚上上班吗?”江渐满又问。
李冉顿了下说,“嗯,上。”
“有新的贝斯手了?”
李冉眼睛也不敢抬,就胡乱点头。
“那晚上有演出?”江渐满说,“林婉吵着要看,今晚我带她去。”
李冉连忙摆手,“不演出,不演出,晚上是排练。”
“到几点?”
“……不好说,你不用等我吃晚饭。”
江渐满嗯了声。
“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着急,一会儿吃。”实际上,江渐满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吃饭。
他不明白李冉为什么不肯跟他说实话,又为什么去做陪酒。
“哎,你手上怎么弄的?”李冉终于注意到江渐满左手上四个关节处的擦伤,昨天之前好像还没有。
“没怎么,不小心磕的。”
李冉微微皱眉,怎么磕能磕成这样?
但他没工夫细想,把饭囫囵吞到肚子里,又抓起碗去厨房。
“不用你洗碗,去上班吧。”江渐满也瞟了眼时间,“要来不及了。”
李冉没多跟他客气,转身背过吉他就要出门,“行吧,那我走啦。”
江渐满一个人默默在屋子里收拾,洗完碗刷锅,擦完台面又擦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收拾房间,仿佛做这些重复性的劳动就能驱除掉脑海中纷繁复杂的思绪。
擦干净餐桌,他又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几本书,和李冉写谱的草稿纸从茶几上挪回来,这里又变成一张书桌。
他一张一张归拢着李冉的草稿纸,视线划过那些他不认识的音符,最后定格在一张满是数字的草纸上。
这张纸夹在一堆五线谱里,格外显眼。江渐满将它单独抽了出来,纸上写满了数字和算式,还有“机票”“住宿”这样的字眼。
末尾,李冉用一个随性的圆圈圈起了一个数字,19800,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