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日，青云镇冷得连狗都不出门。

钱满仓缩在茶馆柜台后数铜钱，老掌柜的指节冻得发僵，掌心里的铜板不知何时结了层冰霜。他刚呵口热气想暖手，突然发现铜钱眼里的冰晶映出张人脸——正是去年今日冻死在祠堂的更夫王老六！

"柳、柳掌柜！"钱满仓的破锣嗓子劈了叉，"铜钱成精了！"

柳莺儿正在煮饺子，闻言指尖一颤。金步摇上的雨燕振翅撞向窗棂——外头的积雪不知何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个笔画里都嵌着粒翡翠瓜子。

牛大壮踹开院门时带进股血腥气，屠夫独臂上缠着的麻布渗着黑冰："祠堂的...香炉..."他扯开衣襟，漕帮刺青的蟠龙缺了只爪子，伤口处凝结着冰蓝色的咒印。

"丙戌年冬至..."白清风残魂的声音比北风更凛冽，"钦天监的炼魂鼎..."

祠堂中央的青铜鼎不知何时变成了冰雕，鼎身三百童男浮雕正在流泪。花四娘瘫坐在供桌下，媒婆髻上的绒花变成了冰凌；鲁三锤闷头劈开鼎足，木匠的墨斗线冻成了血丝；最骇人的是鼎中飘出的青烟——

每一缕都在空中凝成个"白清风"，有的在画符，有的在诵经，居中那个最小的只有孩童大小，正用冰刀在鼎壁上刻"燕娘"二字。

"清风..."柳莺儿白发扫过青烟，发梢触及的瞬间结出冰花，"这是..."

"分魂术最后的仪式。"残魂波动得厉害，"师父要把我...炼成镇鼎的器灵..."

钱满仓突然抽搐着跪下，老掌柜的天灵盖上浮现出鼎纹："救...救命...我的脑子..."

"砰！"

老掌柜的头皮突然裂开，蹦出个拳头大的冰鼎，鼎里坐着个迷你"白清风"，正机械地重复着炼丹的动作！

整个青云镇的地面开始震颤。茶馆地窖裂开道缝，露出底下成排的冰鼎——每个鼎里都有个"白清风"的魂魄碎片，居中那尊最大的鼎中，赫然是具孩童尸骨，正用骨指在冰壁上刻"逆天改命"四字。

"原来如此..."柳莺儿轻抚金步摇裂痕，"每个冬至过后...镇上消失的东西..."

"都成了炼魂的祭品？"

牛大壮突然暴喝，屠夫独臂插入自己丹田，硬生生扯出团燃烧的魂魄："道爷！俺把命还你！"

漕帮刺青的蟠龙离体飞出，裹着魂火撞向主鼎。鲁三锤闷哼着劈开冰壁，木匠胸口"矩"字刺青离体，在空中化作血色刻刀，狠狠凿向鼎底的封印——

"逆徒！"冰鼎突然传出老监正的声音，"你们都要..."

"陪葬！"

鼎身炸裂的刹那，三百道魂魄碎片齐声尖啸。柳莺儿白发暴长缠住最大的那块碎片，却被冻得皮开肉绽。金步摇彻底碎裂，东珠里蜷缩的蚕虫吐出最后金丝，在空中织成张往生网——

网上粘着无数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