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昨夜他们熬稀粥的时候,想着给娘补充一些盐分,就把盐巴给拆开了,结果没想到两块五买的盐巴,居然比他们从前见到的任何盐巴质量都好。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们又得脱一层皮,根本解释不清这盐巴的来历。
方才给了孝敬的那人出门后看了君秋澜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你们要是暂时没地方住,往东走三里,有一间破庙,我们之前也栖在那处,这衙门小吏,要是没点孝敬,到明年也未必能分得上房子,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先去破庙安顿,在城里找点活儿干,攒点钱,也不多,二两银子一年。”
这是官府的房子,原本就是安排他们这些流放犯人的,有部分犯人是要去修城墙服徭役做工的,这些犯人一来就能被安排住处,不过都是集体房,跟牢房也没什么区别。
像他们这种只流放,不用服刑的,想有个住处,就得使银子了,也算作衙门的油水。
想往上举报,别开玩笑了,这地方十年都未必能有官员调动,本来就穷,这种默认的油水,当官的都沆瀣一气。
当然,要是不想住官舍,你要有钱,自己去买地盖房子也成,去牙行直接买房也可以。
但这两种情况,明显不适用君秋澜他们现在的情况。
君郁琢磨了一下,“那我们就按那小兄弟说的吧,收拾收拾,老夫今天就去找工作。”
破庙虽小,但好歹能遮风挡雨,庙里还有另外的一家人,都是妇女孩子,见到他们的时候,都有些警惕,双方也没有打招呼,各占了一个小区域,各自安顿。
找工作这事儿,也迫在眉睫,宋熙容的病还没完全康复,只能留下休息,君舒婉也得留下来照顾母亲,两人也算是有个照应。
君秋澜想了想,拿了一颗糖果出来,去了对面,找到年纪最大的老妇人:“婶子,小子和父亲都要出去找活计,娘亲和小妹留在这里,还望婶子看顾一点。”
老妇人没应话,旁边的小童却直接拿了过去,塞进了嘴里。
老妇人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人,谈不上看顾,互相照应罢了。”
“多谢。”君秋澜道谢真诚,这几个妇人孩子都面善,多半都是被家里牵连的。
出了破庙,君秋澜看着父亲跛着的脚,心有不忍,“爹,要不您还是再休息两天吧。”
君郁摆手,“你带回来那个叫布洛芬的药丸,不光有退热的效果,还能阵痛消肿,今早吃了一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们娘俩长时间在破庙安顿也不是个办法。”
都不说君舒婉这个花季少女,宋熙容亦是貌美的妇人,若是真被宵小杂碎缠上了,他们父子俩也未必能对付。
还是得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君秋澜沉默。
可他们找工作的路途并不顺利,接连几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他们先是寻去了边城的书院,想看看能不能找体面一些的工作,比如教书先生,甚至是助教或者私塾先生。
君郁饱读诗书,君秋澜的学问或许没有亲爹研究的透彻,但也绝对是不差的,不说考进士,考个举人是没有问题的。
结果人家一盘问他们以前的身份,没一家敢收他们的。
都不想沾染上皇家的麻烦事儿。
后来又去找类似于账房先生的工作,但账房先生都是替主家管账的,一般都是老板自家亲戚,哪里敢随便用普通人,更别提他们还是流放的罪人。
再往下退,店铺的店小二,或者各种杂活,但人家得按月给钱,一个月二百文,还只要君秋澜这个年轻人。
可他们要攒二两银子,还要除去一家人的开销,等排到房子得猴年马月了。
找来找去,倒是有一家小倌馆把君秋澜给看上了。
“你们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被流放过来的,读过几天书,不认命,但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这边城的风都是刀子做的,我这小倌馆就是看着不体面,屁股遭点罪,但赚的钱可不少,够你们在边城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了。”
老鸨的话,说得很实诚。
但这些话对君秋澜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到最后,只有帮人干苦力,扛麻袋,搬砖,一天三十文。
君郁的腿脚不利索,管事的也不要,只有君秋澜干了两日,每日回去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肩膀都磨破皮了。
就在这日,他们省了又省的两斤米,终于耗尽了。
君秋澜让母亲把那一张百元大钞拿出来,“爹娘,我一定要再去那边一趟。”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