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长老执起她的右手,轻轻摩挲着晏如指腹上的茧,这些茧都是近十年来她持剑练武,握笔画符留下的痕迹。
“此次修补好两仪镜,你就离开霁月宗,带着释厄剑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她想过的生活?可是天大地大,离开了霁月宗,她还有别的归处吗?
但也只恍神这一瞬,晏如就收了情绪,想那么多干嘛,在哪里不比在这霁月宗强?这些年,日日与那些虚伪的同门同处一个屋檐下,还不够恶心吗?
若说真舍不得,那也是舍不得陆奶奶和师兄,至于这个破烂宗门,不回也罢!
这样一合计,晏如顿感身心轻松,又与陆离长老话别了一阵,很快天就亮了,到了她与子桑砚清动身的时辰。
天虞山在清晨总是会起雾,今日也不例外。
太阳还未升起,山顶被浓白的雾笼罩着,自身三丈以外的景象就看不清了。
众人聚在山门前为他们送行,确切地说是为子桑砚清与子桑倾月送行,与她无关。
也不知昨夜子桑倾月是怎么劝服晏山那个老顽固同意的,总之今日下山从原本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晏如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不觉得尴尬,自觉地往前多走了几步。
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她掩在浓雾里,虽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但大抵也猜的出是一出师徒情深,依依惜别的好戏码。
晏如看到晏山与子桑倾月模糊的轮廓,他正拿了一件大氅替自己的爱女披上。
这样温和的态度她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
晏如懒得再看下去,念了口诀,召唤出释厄剑,御剑而去。
“师兄,我去山下等你。”
也正好试试这个新法器称不称手。
晏山替子桑倾月添好衣物后,也看到了晏如,她的身影淹没在雾里,孤寂单薄的像一片叶子。
虽才是初秋,但清晨的山里还是有些湿冷。
见晏如穿的单薄,晏山头一回涌上愧疚的心情,正要招手叮嘱她多穿些衣裳,便见到那片叶子毫不留恋地随风而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幼时的晏如因为和倾月打架而被动用家法,小丫头一边哭一边倔强地瞪着他,“爹爹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再也不要做爹爹的女儿了,我讨厌爹爹!”
他从未将她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但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就是从那时起她真的渐渐地不叫他爹爹,而是称呼他为晏掌门了。
他都记不清上一次晏如叫他爹爹是在什么时候了,是在六年前?还是八年前?
晏山望着空荡荡的手掌恍惚了片刻,才将伸出去的那只手缓缓收回来。
子桑砚清见晏如已经走远,匆匆结束了与师兄弟们的话别,就要御剑去追她。
正要抬手施咒,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袖,子桑砚清偏头去看,就见到子桑倾月一脸无辜地仰望着自己,“阿兄,我忘了怎么御剑了,劳烦阿兄带我一起吧。”
子桑砚清无奈,只好点头道,“嗯嗯,那你抓紧我的衣服。”
等她站稳后,子桑砚清没再耽搁,加快速度御剑去追晏如。
可放眼望去,早已不见晏如的踪影,子桑砚清只得屏气凝神,将御剑速度提了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