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才能好好考虑考虑与他旧情复燃。
也不知她何时“自私自利”到这般地步的,竟要“心上人”能抛却一切站到自己身边,才能勉强填上此方欲壑。
可丹红犹嫌不够。
她觉得既然“欲壑难填”,她只要没有后顾之忧的迎娶她,已然是便宜他了,哪里有将自己“让利贱卖”的道理?
满眼风花雪月、正是春风得意的状元郎,可丝毫不曾察觉所爱之人的满心算计。
他温柔地笑着,喁喁述说着自己的爱慕,以期打动心上人。
丹红却听得有些烦了。
实则不过三两句话,却叫丹红觉得罗里吧嗦、矫揉造作,恨不得面对的是个哑巴。
但一想到这个,她却更生气。
哑巴有什么好的?
一句贴心的话都说不出口,硬邦邦的词儿往人脸上丢,一点儿也不熨帖。
丹红费心沉下这一口气,转头冲铺子里嚷:“装好了没?”
里边闲嗑瓜子的魏紫急急“哎”一声,拿着原封不动的糕点盒子跑出来,但见丹红面上并无喜气,那股往外冒的激动也被摁在喉咙口,讷讷地递出盒子。
丹红道了声谢,又向她一笑。
这便是告诉魏紫她的心情不好与对方无关了。
于是魏紫悄然瞥向叶启泽,见他神态如常。
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她和稀泥的地方,丹红接过糕点径直向外走去。
候在门口的车夫已然有些不耐。
只是丹红租金给得阔绰,他见人走出来,立马换上热络的笑,招呼人上车。
可偏偏店里又传来一声呼唤。
车夫“啧”了一声,正要开口撵人,抬头瞧见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遂将语气极冲的词儿咽回去,看着丹红讪讪笑起来。
叶启泽今日穿着一身皂色绸衣,在室内沉静内敛,到了屋外却华光熠熠。
头簪白玉,腰系革带,腕间束着银制的护腕,乍一看没什么出彩突兀的地方,周身却充斥着贵气。
比起那日放值后匆匆赶来时一身潦草的修撰装束,今日显然是精心筹备过。
只可惜孔雀开屏给瞎子看。
丹红一点儿都没把注意搁在他这一身装饰上。
她大概也早忘记从前情浓时,玩笑着说叶启泽肤白,穿黑色一定好看,奈何他不喜这样颜色深沉的衣服,至多不过换些颜色较深的衣裳,容以悦卿。
在许下终身之诺后,叶启泽着人准备了一身皂色衣裳。
他想开春穿这身衣服约丹红游湖。
可没多久便被父亲约束在家中备考,叶父以“专心春闱”为由,数月不许他外出,连友人的书信都送不进来。
叶启泽心有不满。
可想到父亲答应他如若高中,便许他娶顾府方夫人的侍女,也只得静下心准备考试。
直到他临考前赴谢师宴,才从同场考生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得知顾斯兰贪污处斩,家眷流放,再问顾府曾经的奴仆,无从得知下落。
叶启泽当场失态,顾不得辞谢恩师便匆匆赶回家。
一入厅堂,便见父亲高坐其上,神情自若地盯着他,像是早有所料。
霎时间,他明白一切。
身处官场、手握要职的人,自然早早得到风声,与顾家割席断交。
可笑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坚持终于打动父亲,许诺他婚姻之事,原来是早就知道不出半年便“物是人非”。
当叶启泽向父亲追问丹红去向时,对方却拿出那枚玉佩,“劝”叶启泽安心考试。
并说明随玉附有一份书信。
胁迫之意溢于言表。
荒谬!无耻!卑鄙!
可他不得不从。
为他苦学十数载的抱负,也为丹红最后留给他的音讯。
然而,待他春闱高中,向父亲索要信件时,叶父却只还给他那枚玉佩,关于丹红的信件,那个冷漠严肃的父用冷冷的“烧了”两个字作答复。
叶启泽二十年来头一次失态至此,竟不顾礼法,与其父大吵一架,甩袖离去。
他自负官职在身,欲自行寻找丹红去处。
可昔日审理顾斯兰贪污受贿一案的大小官员,皆因叶尚书这位刑部高官,对此事三缄其口,他费尽心力,不过得知顾家旧仆寥寥几人的下落,至于丹红的去向则毫无头绪。
哪怕叶启泽鱼跃龙门,荣膺官身,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个求告无门的毛头小子。
几番寻觅无果,叶启泽方明白,在这世上一味妥协只会不断失去。
万幸他从未言弃,时刻关注着各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