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灰褐色的眼眸里映入彭晴的身影,她一身乡野民妇的打扮,却也照样熠熠生辉。“我们搬去村长的家里。”他煞有介事地建议。
如此提议便是玩笑,彭晴见他并未认真,便自己决定道:“若你实在不同意,我还有一个法子。”她顿了顿,余安淡定地听她开口。“我们几个人都住这里,中间用厅堂的屏风稍作隔断便是了,阿莲睡这张床,你还睡榻上,我们把阿丑的小床也搬进来,我和阿丑睡一张床。”她嘴巴一开一合,手指比划着房间各处。
这是她早有的想法,余安为了照顾她都病倒了,他的想法势必要尊重一二,因此大家都睡一个房间,他也无话可说了。
只是要征得李莲房的同意才好。
所幸,李莲房并不觉得男女共住一室不体面,她一手扶着腰间,一手拿着纸笔,道自己儿时也如此和表兄弟一同居住,并没有中原许多拘束。
趁着夜色未临,阿丑和彭晴又热火朝天地搬起了小榻。据彭晴所记得的习俗,孕妇不宜动床,因此他们也不敢从阿丑家里搬来小床,只是挪了小榻,将就睡下。
很快,干枯的树梢处挂上了弯弯月牙,停驻的风雪在这间小屋外偶尔喧闹。
门外廊下,刘正瑟缩着身子,坐在木柴火达成的“垫被”之上,旁边一个炭盆,他时不时往里加些柴火,看着漆黑的天边,眼中愁绪万丈。门里,几人坐在桌前,余安将粥饭分好,自己坐在彭晴旁边,给她布菜。
阿丑见怪不怪只是安静地喝粥,时不时打量一下李莲房。
晚饭是粟米粥和油饼,就着一碟野菜,虽然简单,胜在温馨。屋里炭火充盈,烛光通明,清扫整理之后,放眼看去,整个房子整洁雅致。
彭晴很客气地道谢,余安又端了一小碟红糖栗子糕来,李莲房很吃惊:“余郎君怎么会做这个?”
红糖栗子糕是狼胥关的一道特色小吃,使用粟粉和糖水混合蒸制,入口即化,香甜松软。这个味道,李莲房已经两年没有吃到了。
余安让他们都尝一尝,嘴上轻描淡写:“顺手做一做,给大家尝个新鲜。”眼里却飞快地瞥了一眼彭晴,见她品尝后面露微笑赞叹,又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好好吃!”阿丑心直口快,他今日一整日都很快活,听彭晴、李莲房说了许多山外的事情,又拿了棉花下山,想到不日他就要有新棉衣穿了,他心里美滋滋的,这个糕点也简直甜到他心里去了。外面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吗?他越发期待起到山外的日子。
久违地吃到了家乡的味道,李莲房也展开了笑颜,对阿丑介绍起来:“等我们回到狼胥关,你还可以去千喜居、凤鸣堂,还有许多的铺子,那里什么糕点都有!”她回忆起昔日的家乡,余安没有说话,彭晴却轻轻皱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沉闷。
见状,余安握住她桌下的手,却没有看她,只是左手端起碗,抿了一口粥水,假装将注意力放在晚饭上,其余二人并未察觉他们的神色。彭晴没有挣脱,只是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似乎这样子,她才能得到一点力量。
入夜了,几人准备各自安寝。其中,李莲房便睡在了最里边的大床,盖着最暖和的被子,用屏风横挡着。远远角落里,分别一南一北地放着两张小榻,临睡前,余安又道阿丑到底是男子,还是和自己睡好些。
阿丑闻言,马上答应,没有一丝一毫地忤逆。彭晴无奈,只得由他们去了,她原以为阿丑会愿意和自己一张榻,没想到阿丑更喜欢武艺高强的余安。
果然是男孩子。彭晴这样子安慰起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余安对阿丑的警告。
而对于阿丑而言,他第一天就意识到余安是一切以彭晴为重的,而余安的手段异常凌厉。因此讨得余安的欢心对他出去外面至关重要。他拿起自己的小枕头,心里向彭晴致歉,麻利地躺下了。
夜深露重,彭晴就着最后一根烛火穿过细线,在尾端打结,却发现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光。她抬起头,却是余安,他披着长袍,有些不满的样子。彭晴以为他身体不适,忙放下针线,站起身检查他各处:“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