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一夜侵袭,雨雪纷飞,整个五巍银装素裹,往日热闹的城门之前,只余白茫茫一片,城门上大楚旌旗猎猎而动,卫兵头盔上红缨飘摇,坚定的目光望向远处,不知滚动的是雨雾还是尘土。
彭晴这几日顶着风雪送信,也一边打听着竹叶飞刀的门派,所入耳之声无不令人心痛。熟识之人皆问余安所去何处,其中一些是真的关心她,也不乏一些人借机嘲弄,对王春花之流可以拒客,但总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她只说余安临时回了老家,旁人又问老家在哪里,彭晴只说狼胥关,实则不知具体之地,因为余安说自己无父无母,路引所写也是狼胥关城中。可是余安失踪后不久,阿兄已经通过官驿写信问了狼胥关那边,得知路引所写的地址,只有一户姓贺的人家。
造假的官凭路引,乃是要入狱的,他们兄妹二人对父母三缄其口,因此彭家二老依旧认为余安是朝廷执行密令的卫兵。
彭晴心中劝说自己相信,身为朝廷卫兵,出于任务需要使用假文书,在特殊情形下,应该是有可能的。
“听说了吗?又有车队被埋伏了。”彭晴在粥店点了小菜,正打算中午歇息片刻,便听到旁边的客人议论纷纷。看上去是两个走方郎中,谈到此事时,连连摇头。
“这段时日,不太平啊。”另外一人叹气,“听说边关更乱,连带着我们这里的车队也都减少了。”
他们所说,彭晴也有所察觉,车队较之往常减少许多,平时一队有十几箱货物,浩浩荡荡进城,如今也只有一半了。
狼胥关。
“余安的路引是假的,他根本不是那里的人。”阿兄的话语犹在耳侧。
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骗人,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彭晴下定决心,就要今日出发去查问情况。
回到家里,她收拾了衣服,为了方便行事,着一套浅紫团花翻领小袖胡服,外衫添一件雪色棉毛马甲,系上兜袍,对父母道:“爹娘不必担心,我两个月内必归。每至一城便报家书。”
父母早知她有出行的打算,平日里听邻里的闲话也多,知道女儿只会听到更多,和彭森商议之后,觉得她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不必整日只有闲话入耳。
他们在家,若是有缘,便给她重新物色过夫婿,也好过邻里闲话不断。
彭森道:“若是妹妹看得上旁人,也不必等到余安了。”方敏不听:“余安虽然貌比潘安,但是终究是镜花水月,可见我们还是要脚踏实地……”
“其实我们阿晴配余安,已经绰绰有余了,只是他失踪了,终究不是良配。”彭大成也应付道。
彭森心想,你们二人前不久不是说他余安是朝廷卫兵,将来大有可为,妹妹可以一等吗?转头就是另外的说辞了。
北风呼啸,街上人迹寥寥,彭晴骑马出了城,刺骨的寒风将她头上的兜帽吹得鼓鼓囊囊的,逆着寒风,好像一朵冬日的小花在和寒霜抗争,脆弱又倔强。
她出了城,扬起马鞭,驾马前往三川练武堂。
按照阿兄的建议,前往练武的地方,咨询竹叶飞刀的门派。而五巍城中的武馆,也悉数被他们查问了,都不认识这个门路。
五巍城人流杂多,游方侠客多是途经。彭森认为,或许回到关中地带,会有更多线索。因此,离五巍最近的三川,成了他们的首选之地,练武堂又是三川城最有名的武馆。
彭晴这些年除了帮家里在五巍送信,偶也有到关中游玩的时候,出行的安排她都心中有数。到了三川,先定了练武堂旁边的一家客栈,安置好之后,动身到练武堂打听。
练武堂的管事拿了见面银钱,为她引见堂主,叫她在堂下稍后。她站在侧面看着堂中来往弟子,个个身强力壮,在这冬雪之日,只着单衣长袍,长筒布靴,就在这场上耍枪弄棍。她回想起曾经在少林寺学武的日子,心想自己不如这帮弟子努力,一时间对师父的愧疚之意涌上心头。
如今又回过头来后悔,若是他们兄妹二人承袭师父武艺衣钵,或许今日查起竹叶飞刀的武艺,就没有这般碰壁了。
这样子想着,她听到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是要来习武吗?”
转身看去,堂主是一个面向严肃的中年男子,身形魁梧,脸上络腮胡漆黑一团,不怒自威。彭晴解释道:“我来问一问贵堂的武功。”
“我们练习的是刀棍之用。”林堂主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回答了。
彭晴解释道:“我从五巍慕名而来,听闻贵堂功夫了得,我有一年幼侄儿,若他能学个一招半式,日后游历四方也可护佑自身安全。”
林堂主点头,他的弟子之中这种人是最多的。“不知道贵侄有何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