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呢?
江天晚呼出一口气:“裴同学,可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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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良,A大化院硕士二年级学生,半年前加入话剧社,因自身外貌优越,演技突出,以及社长的“推波助澜”,加入话剧社后,他迅速一炮而红,成为话剧社名人。
但是,他加入话剧社的理由并不“单纯”,他是为了“追星”。
他很久之前便喜欢话剧社那个唱旦的人物,听说……那个人叫“裴文峰”?
终于,在研二新一轮纳新时,庄良被沈轻舟纳入了话剧社,悲剧便由此开始。
庄良一开始,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裴文峰,但当他进入话剧社,偶然间瞥到章予穿着戏服唱戏的样子,他才明白,原来吸引自己的,只是那么些个扮相。
那贵妃醉酒,太美了,美的是贵妃,不是演员。
因为有了章予,庄良迅速将裴文峰抛在脑后,角色谁演都一样,他只认识角色,不认识人。
本着去话剧社可以满足自己的“某些需求”,演戏只是“顺便”的态度,庄良一开始在话剧社的日子还挺快活,但随着他在话剧社的时间越待越长,他渐渐意识到,一开始社长跟他说的:“你可以将你自己的灵魂,完全融入戏剧之中,做到真正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吗?”这句话,并不是玩笑话。
社长说,让他扮演社长,让章予去扮演另一个人,那个人具体是谁,当时的庄良并不知道。
庄良在一开始的排练中,会下意识地模仿沈轻舟,但沈轻舟总是不满意,终于有一天,沈轻舟对他说,要让他完全的,从内心深处就复制他。
“你先不要拒绝,因为我对章予也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发现,章予最近病娇了许多吗?”
“你让他演的到底是谁?”
“钱潮。”
庄良脑子一嗡,院里那个出了名的变态。
自从庄良意识到章予的原型是钱潮,他就开始觉得,章予越来越不对劲。
章予的身体里,怎么可以住着别人?
章予可是唱旦的啊,他唱的,可是那些流传千古的女子啊,杨贵妃,虞姬……
裴文峰已经退社了,他断不能再失去这样一个会唱京剧的人,他爱死那些角色了,章予如果变成了钱潮,那他的那些邪恶的,上不了台面的想法,该如何满足?
他发了疯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章予:“你是最美的女子,你是杨贵妃,你是虞姬……”
而此时,张君彦正就剧本的事情,与沈轻舟大动干戈。
沈轻舟就想把所有的,属于张君彦的部分全部删去,但这次的张君彦,颇有跟沈轻舟撕破脸的架势:“沈轻舟,你不可以把章予的戏写成这样!”
按照原剧情,章予最后需要匍匐在庄良的脚下,摇尾乞怜般地求他,放过成东飞。
张君彦知道,这完全就是沈轻舟的意淫,他在幻想,钱潮因为江天晚而求他的画面,他不单幻想,他还让他的演员设身处地地给他演出来。
章予那完全带入式的表演,怎么可以演这种屈辱的角色!戏演完,他岂不是要一直被沈轻舟踩在脚下?
然而沈轻舟却根本不在乎张君彦的话:“你觉得这个结局不满意,那你想怎么样?把他写死?”
张君彦火冒三丈:“写死也比这样强!沈轻舟,这个剧情你要是不改,咱们直接撕破脸。”
伟大的爱情,就是自己可以承受“抄袭代笔”的谩骂,却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承受屈辱。
章予的角色,最终改成了舞台上呈现的那样,然而,章予的表面,是为革命赴死,而实际,却是为成东飞而死。
那是庄良一遍一遍告诉他的结果,他是贵妃,所以她需要为李隆基自尽;他是虞姬,所以她要为项羽自刎。
章予的身体里,住了太多的角色,他实在喘不过气了,舞台上那个三足鼎立的画面出现后,他的内心交错到达了最高潮,抑郁与角色共鸣到达最高峰,他终于做了他之前一直想做的事,他用力地将自己藏在心脏前的利器推入,那种疼痛在他意识模糊前,竟给他了极大的快感,这是精神超越□□的快感,人生入戏,戏如人生,他做到了。
所有的角色,都是殊途同归,都是赴死,他完美了诠释了这些角色,包括革命派,包括贵妃,包括虞姬。
沈轻舟被这血液流出的画面所震撼,此时的章予,就像当时钱潮手里的那只蟾蜍,无论如何挣扎,最终都摆脱不了在他手里丧命的控制;蟾蜍的那点猩红和章予的这片嫣红交织,闪亮了沈轻舟的眼,他没有找错演员,这种刺激,他此生难忘。
直到确定章予死亡,庄良才明白,自己也是“凶手之一”。
若没有他那看似好心的提醒“你是虞姬”,章予何故会如此分裂?
他不知是自责还是难过,亦或是感慨,他喜欢的那些扮相,以后该找谁去看?
看惯了平日里章予在无人时,动情的《霸王别姬》,庄良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空缺,或许,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两个都爱了吧。
至此,庄良眼里的所有旦角,都是章予。
张君彦对沈轻舟的恨,已经到了入骨的程度。
她要杀了他,给章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