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倒觉得她的巴掌不疼,侧目低笑:“如今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阿姐敢打我了。”
华盈气急败坏,移开目光,不再与他扯旁的,直言道:“你杀了周濛初,惹来疯狗,我看你怎么办!”
二人在先皇后膝下一同长大,哪怕知道李珩是个大逆不道的疯子,可说不在乎这个弟弟,那也是假的。
李珩目光锐利:“这个阿姐便无需担心了,我既敢杀,就不怕人查。”
这时,公主府的护卫抓进来两个奴婢。
原是这两个掖庭新来的奴婢不懂规矩,在背地里说公主克夫的闲话,不巧被暗卫抓到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二人吓得面如土色,磕头求饶。
华盈怒掀榻上的金丝楠木小桌,“给本宫拉下去,狠狠掌她们的嘴!”
房中寂静后,华盈怒瞪李珩一眼。
李珩朝她温顺一笑,反倒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再坐了片刻,起身告退。
华盈不甘,悠悠道:“本宫就是喜欢那些生得好看的男子,有本事你就一个一个杀,我看你能杀多少人。”
“那就请阿姐拭目以待。”
李珩出了内院,见那两个奴婢还在受刑,哭声惨绝人寰,实在嘲哳刺耳,他打了个手势。
行刑的护卫住了手。
只闻宁王殿下扔来一句话:“割了她们的舌头,给阿姐出出气。”
定国公府,绮霞院。
下晌果真冒雨来了一位先生,姜芾还以为会是位盱衡厉色的老头子,没想到竟是位和蔼端庄的女先生。
她边读书边暗道,夫君还是想着她的。
第一日,先生只教了《三字经》里一些简单的字,她在低头写字时,听到有人在喊大爷回来了。
她想开门出去迎,可先生还在,她怕凌晏池又训她不懂规矩,只能继续埋头写字。
凌子翊回到府上忽觉文思泉涌,一下午功夫便做了二十篇文章,听说大哥下衙回来了,即刻就乐滋滋地拿来绮霞院。
结果被凌晏池斥了个狗血淋头,他捧着几卷狗屁不通的文章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书房外的书缘道:“三爷慢走。”
凌子翊飞快地走了。
还没出连廊,又撞上也来绮霞院的凌二爷凌明珈。
“三弟,你回来了!”凌明珈拥着他嘘寒问暖。
“二哥来绮霞院做什么?”
凌子翊明知故问,拜他所赐,定是去挨批的。
凌明珈只道是大哥找他,转身时还不忘问:“你没把我供出来吧?”
凌子翊拍着胸脯:“放心吧,自家兄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有分寸。”
凌明珈心中感激,重重一拍他的肩,“明日二哥请你去喝酒!”
进了屋,见大哥阴沉着脸,他才觉气氛不对,想走已来不及了。同样,他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跟只鸡崽似的缩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大哥严厉起来,便是连爹都怕他几分,他们又岂能不怕,从小怕到大!母亲虽疼爱他,但也怕和大哥杠上,大哥每回训他,母亲也是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相反还觉得大哥说的是对的,多读书是为他好。
“三十篇文章,没做完前若敢离开书房半步,便先来领三十板子。”
凌明珈战战兢兢:“是。”
凌晏池不想看他一眼,“滚。”
凌明珈出门后,在垂花门边看到了荑兰。早知母亲把荑兰送走了,他满府找遍了也没找到,居然是被塞来了绮霞院。
荑兰什么话也没说,只幽怨地嗔了他几眼。
手上拎着一壶茶水,扭着腰肢转身便走。
凌明珈心痒难耐,欲上前去追。可想到这是大哥的院子,实在不敢造次,摸了摸鼻子走了。
日暮时分,雨水清瘦,院子俱点上了灯。
姜芾奋笔疾书,夫君今日回来得早,她定要快些写完,赶上和他一同用饭。
这个时辰了,国公府竟还能迎来贵客。
姜芾正好写完,先生细细查了一遍,并未发现错处,批了红,起身离了府。
荑兰拎着壶热茶,进来便被苹儿一顿骂:“叫你收件衣裳你收错了,叫你沏壶茶你也磨磨蹭蹭。”
这个荑兰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做,真不知是来当奴婢的还是来当主子的。
“姐姐既会说,姐姐怎么不去做。”
荑兰仗着二爷心里还有她,有恃无恐,“沏茶时遇到了贵客,便多看了两眼,明仪郡主可真贵气,我都看傻眼了。还是我给带的路,郡主还赏我了呢!”
姜芾伸了个懒腰,困乏至极,闷闷问了一句:“明仪郡主是谁啊?”
“是大爷的青梅竹马,陛下胞弟齐王的独女。”
荑兰平日里是与凌明珈厮混惯了的,好吃懒做,不爱干活,扯起闲话来口若悬河:“大爷对明仪郡主可不一般,她一来就奔大爷的书房去。据说大爷曾在江州任县令时主持修建堤坝,不慎落水,是明仪郡主下水舍命相救。满京都在传,若是大爷未娶少夫人您,定是要娶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姜芾神色一暗,心莫名像被何物攥住。
指尖一松,纸张便纷纷扬落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