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需等我。”凌晏池端坐不动,捧着那卷书,只掀了掀眼皮,“绮霞院有两间厢房,你就住你如今那间,稍后我会令书缘将西边那间收拾出来,我住那间。日后也不必互相叨扰。”
姜芾生热的指尖瞬然僵硬,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未抬头,她只能望见他头顶冰冷莹润的玉冠。
那日接亲他没来,未与她拜堂,他们也不曾圆房,如今他是要与她分房睡吗?
她脚底如灌了千斤重的铅,挪不开一步。
她勉强维持连贯的声色,盼望用一句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换得他收回那个意思:“我住西边那间吧,这般晚了,夫君过去也省得收拾,左右我无事,收拾出来,我睡那边去。”
“你不必麻烦了,那边日日有人打理,也无需多费事。”凌晏池觉得他这名义上的妻子还是懂人情识大体的,他看向站在书桌前的她,“早些歇息,明日回门我会陪你去。”
虽然他不想登姜家的门,可细细思量,他未去接亲,让她一人拜堂,桩桩件件都未给她体面,那明日回门必少不了要陪她去。
一来不让人在背后说道她,她如今是凌家人,也有损凌家脸面。
二来圣上赐婚,关起门来没人盯着,外头仰头等着看热闹的人可不少。
姜芾见他心意已决,再无转圜的可能,欲失落离去时却等来他这句会陪她回门。
她心头的阴霾顿时散开几分。
她不敢断定他是否会与她一同回门,一整日都在想这桩事。他这句斩钉截铁的回答总算让她心安踏实。
她行了个礼,退出时轻轻替他关上门。
翌日,天才蒙蒙亮,姜芾便醒了。
凌晏池上衙早,绮霞院的院门也一贯开的早,奴仆们自然不能躲懒,这个时辰便有小厮在洒扫了。
苹儿在替她挑衣裳,可这一箱子衣裳挑来挑去皆是一样的老旧黯淡。她面露难色,提议穿昨日三少夫人送的那套衣裳去。
姜芾不应,她都说好要还的,若又穿出去招摇,那她成什么了。她让苹儿将那衣裳送回东府静澜院,还代她先表了歉意。
事没办成,等她回来后再亲自去一趟致歉。
苹儿回来后,她已先换上一身月白连纹裙。
苹儿一开始摇头说不妥,可想到那箱子里头也没有什么打眼的衣裳首饰,再翻也翻不出花来,便勉强点头。
这几日她都听见绮霞院的大小丫鬟在嘀咕少夫人穷酸,虽说被她给瞪跑了,可背地里还是能时常听人议论。
她也不知家中是怎么搞的,等今日回去定要寻个时机问问孙嬷嬷。
姜芾梳洗毕来到院中,凌晏池已立在亭中负手等她。
他一袭灰色银丝云纹圆领袍,玉冠束发,淡淡光影洒在他肩头,如冬日的当空旭阳,温润和煦,风姿卓绝。
她快步走向他,微风扫过鼻尖,俱是他身上的气息,“夫君,我们走吧。”
凌晏池打量她一眼,发觉她身上那身衣裙花纹黯淡,连裙摆都是皱的,淡淡道:“今日是你回门,你就没有别的衣裳了吗?”
姜芾一窒,雀跃的心神耷拉下去。
他嫌她穿得不好看。
“有,是我思虑不周,我去换一身,夫君稍等。”
她快速踱回房中。
苹儿面色尴尬,少夫人哪里还有什么好衣裳啊,底下一堆不是红就是绿,皆是一样的布料花样。
偏姜芾自己不觉得,她以为凌晏池是嫌这身色彩黯淡,便又挑了一件石竹红云纹衣裙。
这件衣裳颜色虽艳,却非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所穿。
她穿出去时,凌晏池目光比方才更淡。
她垂下头,紧抿嘴唇,欲转身去换,却听他催促道:“就这样吧,时辰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