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的好东西,祝神婆叫我在屋里好生摆上。”
潘金莲不疑有他,又从袖里掏出一纸信“娘,有人给您的信。”
王婆接过来看,信中是寻常友人问候,可根据原身记忆这实则是暗语,是将路过此地的商队会来交易,交易的是什么,自然是那些上不得明面的东西。
原身王婆从前常以此法将多数东西转手,只因黑市交易复杂抽成高,当铺压价厉害也容易被查到,只有这商队不仅出价合适还风险低,商队走南闯北,东西一旦混入自是难以追溯源头。
因此,原身时常盼着能有商队来,也会低价囤下一些等着商队过来。
是夜,王婆待其他人睡下后,从后院出门与祝神婆碰头。
祝神婆带了好些翻地的家伙,两人趁着夜色出发,直待天将明时才回来,回来后王婆躺下又歇了一会儿,才装着刚睡醒的模样起来。
王婆这下才算是亲身体会了原身的拼劲,要知原身从前这般可没得歇息,一回来早上接着烧水煮茶迎客,白天茶坊甭管客人多少门都关不得,是真折腾这老胳膊老腿的,难怪人没熬住。
今日,王婆如往常那般坐在茶坊里张罗客人,熟客见王婆回来不免寒暄几句,更打趣她如今是阳谷县的名人。
撮合典妻的老婆子能有什么名儿?臭名昭著的名儿。
“要说咱县衙大牢啊那也是威严极了……”王婆倚着柜台捧着一手瓜子与客人唠上了“就是这一到晚上啊,什么声儿都有,那听得我啊这心慌慌……”
“什么声儿?这青天白日的王婆你可莫吓人。”
“吓你们作甚,我是真听得真真的,什么冤啊愁啊情啊债啊……啧啧,精彩得嘞!”
“快说说,咱人多,不怕闹的。”
“真要听?”
“要听要听,王婆你就莫卖关子了。”
“若不说个清楚可真还勾得人心痒痒。”
茶坊客人起哄,王婆也不扫了众人的兴,往那茶坊上首的椅子上一坐,便开始胡诌起来“且说我刚进去的头天夜里,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就听的耳边响起仙人……”
王婆说得绘声绘色,客人听得如痴如醉,市井百姓最好猎奇,尤是这夹杂着神怪之说的异闻更是受众广泛,一段说完在场客人仍是意犹未尽。
晌午后,茶坊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来人身形高大一身异域服饰,腰上挂着佩刀,面上纱巾裹着大半张脸,格外给了旁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王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她的金山银山,她的商队老板。
“游老板哟,可把你给等来了。”
王婆上前去迎,来人摘下面纱,露出脸来,是个女子。
女子肤呈麦色,一双眼睛狭长而明亮,开口便道“王婆,好久不见。”
“走走走,去我屋里头坐,叙叙旧。”
王婆挽着游老板就往后院走,一路将人带去了后院。
一进屋,王婆就捧了一包袱东西出来,学着原身王婆的口吻“游老板瞧瞧,可都是上好的货。”
包袱沉甸甸的,游老板打开匆匆看了一眼,里头的珠光宝气是真真晃眼。
“都是好东西呀。”
“可不是,我都舍不得给旁人,就等着哪时游老板的商队路过。”
两人很快谈拢了价格。
这时潘金莲来送茶,放下茶便走了,游老板见了潘金莲,熟络道“还没找女婿呢吧?”
“怎么?”
“这回护送商队的小子是个难得的俊哥儿,老家也是这儿的,不如我介绍你们见一面?”
“她年纪还小,不急。”王婆忙摆手拒绝,经过武大郎那事,潘金莲如今对男人都厌得很,也是,没几个男人见她不是一副馋相。
“也是,女子不愁嫁,好女更是百家求,不过那小子是真不错,我若有女儿定要招他做赘婿,哈哈。”游老板走南闯北说起话也是不拘小节。
赘婿吗?王婆想起独孤雁那赘婿,只觉得赘婿这词儿都晦气起来。
“游老板会在阳谷县留几日,不日就是中秋,不如过了节再走?”
“我也正有此意。”
如王婆所说中秋将至,陈三娘晚上张罗起做月团,遥想去年这时自己还流落在外居无定所,如今却是居有所餐有食,想到这些陈三娘揉面的手都感觉更有劲了。
潘金莲在旁帮着做赤豆馅,她煮了一锅赤豆,还打算再加些蜜饯果仁进去。
王婆抱了两坛子桂花酒回来,先开了一坛倒了一壶,桂花酒的香气瞬间在灶房散开,馥郁醇浓,光闻着就有些醉人。
“我找你们祝姨喝几口,应是不回来歇了,你们早些落锁。”
王婆交代去处后便消失了,陈三娘与潘金莲并未起疑,却不知王婆醉翁之意不在酒。
早先王婆托祝神婆买的粮已经到位,大大小小的袋子堆满了纸马铺后的小院,买粮的钱正是卖一枝花那些埋藏物件所得,而后,只听得打更声刚过,几道蒙面黑影忽然从天而降,打头的人扯下面巾正是牢中的殷女侠。
“王婆,又见面了。”
一枝花只说粮备好后留下暗号讯息自会有人接应,王婆却没想到来帮着送粮的人竟是殷女侠,也是……她们一个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一个是武艺高强的侠客,都是侠,凑一块儿整事也不稀奇。
这个夜晚,阳谷县许多贫户家的粮缸被填满,阳谷县里也流传起了月仙娘娘显灵的故事。
县衙里,郑县令对此也有所耳闻,他虽也信奉诸神但却不信此事,只因早先他就收到有人暗中进购大批粮食的消息,他本以为是有不良商贩预备趁中秋哄抬县中粮价,现在想来那些粮食应是用在了此处。
是好事,但能不动声色暗行此事显然本事也不小,若用在歪门邪道上便是祸患。
“哥哥唤我何事?”
郑县令正忧虑着,一抬头只见自家弟弟已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