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正抬手抹泪,沈西砚没想到这个看似调皮心大的男孩子竟然那么容易哭,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别人,他自己也差点要崩溃了。
柏屿看着阿布哭哭啼啼的模样,虚弱地张了张嘴,“你哥我还没死呢,你别哭了,不吉利。”
柏屿那么一说,阿布的眼泪反倒掉得更多了,“哥,你担心死我了。对不起,我不该叫你过来的。你要是不过来,今天就不会出事。”
“好了,这跟你又没关系。别哭了,再哭下去娶不到老婆了。” 柏屿恐吓道。
“教练,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沈西砚走近,
“还好,头有点晕。你们怎么也在?”
“正好在烧烤摊,就一起来了。”
“谢谢你们,我没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阿布,你回去跟奶奶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在朋友家住几天,别说我出车祸了。”
“可是…医生说你手脚都受伤了,行动不方便,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别可是了,我又没摔残,等会儿就能下去走路。你快回去,把摊位收一收,然后早点回家。好了我自己会回家。”
阿布不敢不听哥哥的话,“那哥,我明天再来看你。”
柏屿闭上眼睛,一副赶人的模样,“赶紧回去吧。”
沈西砚也想留下来,林赛拉住他的衣角低声说:“先让他休息吧,我们请个护工帮忙,明天再来?”
沈西砚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跟着阿布出了病房。
走到楼下,杰西卡发来消息,说烧烤摊的事情解决了,那个女人是故意来捣乱的,她在社交媒体上搜到了她的账号,这人三天两头在网上炫富,发自己买的名牌包、钻戒、米其林餐厅,昨天晚上还晒出在一家高档餐厅的用餐照片,所以那个点压根儿不会出现在沙滩,更不会去烤肉。他们把谎言戳破后,女人跺跺脚灰溜溜地走掉了,一场闹剧也落下帷幕。
阿布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就说她肯定没来过!”
沈西砚说:“嗯,我们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西砚哥,你真好,谢谢你!烧烤摊的事情,还有我哥急救的事情……幸亏有你,不然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是柏屿的朋友,还做过他的学生,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啦。” 然后他转身悄声对林赛说,“你先带阿布坐车回沙滩,我想留下……”
“你……”林赛瞪大了眼睛,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沈西砚脾气是朋友中最好的,但他一向拿他没辙,“那你等会儿记得吃点东西。你晚点还是要回家的吧?”
“嗯,我身上黏糊糊的,还要回去洗澡。”
这还差不多,林赛怕他要陪床一晚上,把自己折腾病了,“那你回来注意安全。”
沈西砚送他们上车后,立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朝病房奔去,走到门口,顺了顺气,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病床边上还有沙发和陪护的行军床。刚才办理入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为柏屿订了最舒适的房间。
为了让病人更好地休息,此刻房间的灯光都已经被护士调暗了,沈西砚竭力不发出声音,轻轻地在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俯视着仰面躺着的柏屿。他的头发有点凌乱,额角还沾了一点血迹,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忍受着某处的疼痛,鼻子的线条依旧优美挺拔,像漂亮的山脊线,此刻更有一种不为任何事情动摇的坚毅之感。他的嘴唇抿在一起,有点干,有点苍白。
沈西砚想抬手抚平柏屿眉心的微褶,但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他怕自己一旦伸手,便会克制不住,只能这样近距离地凝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把目光转移到床头柜上,玻璃杯并未装上水,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地拧开一瓶瓶装水,对着玻璃杯的杯壁缓缓地把水注入杯子里,力图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成功了,心满意足地看着盛满水的杯子,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之后,他又以同样的小心翼翼和蹑手蹑脚的模样回到椅子上。
不料刚一入座,就对上了柏屿睡眼惺忪的眼神。
“不好意思,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沈西砚站起来,轻声细语地问,明明柏屿已经醒了,他却仍然担心会惊扰到他似的。
“几点了?” 柏屿哑着嗓子,有点茫然地问。
“晚上十一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嗯。”
沈西砚端着水,柏屿想接过来,发现自己的手臂沉得像压了一块巨石,他抬了几次,最后放弃了挣扎。
“我喂你吧。” 沈西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