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鹤抿出点笑,满怀期待,饶有兴趣地看着。
男人伸手,堪堪要抓住戚韩真肩膀之时,戚韩真忽然微微向后侧头看了殷鹤一眼。
是要躲进房间里吗?殷鹤僵硬片刻,合理猜测。也不是不行,不过就这破门板,按这几个男人的体格估计一脚就能踹烂了。
这样想着,他还是默默向后退了半步,给戚韩真留出进来的空间。然而戚韩真早已收回目光,不如所料,他不仅没躲进来,反而还合上了门,用身体牢牢抵住。
薄薄的门板隔不开声音,殷鹤愣在原地,很快听到外面人的怒骂,什么“小贼”“不长眼”“杂种”“去死”……都是很难听的词汇,他默默捂住耳朵。
没多久,言语威胁上升到肢体冲突。
殷鹤背靠门板缓慢滑坐到地板上。耳边是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响,背后门板剧烈颤动,不必耗费心神就能猜想出这场单方面殴打的恶劣程度。然而自始至终,一门之隔的少年未曾发出一声痛呼。
殷鹤心脏难以抑制地跳动,是前所未有,是自睁眼看见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次。
好奇怪,殷鹤不明白,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悸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合上门,为什么要看自己,又为什么……眼睛那么湿?
天花板一片洁白,血花绽放在门底缝隙。一时恍然,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模糊记忆。在那个男人对自己高高扬起巴掌时,曾经也有个女人挡在他身前,替他轻轻合上房门,她那时也这样深深地看过自己。不过与少年不同,女人的痛呼声很高,掩盖住门板的震颤。
那个女人……是谁来着?
脑海中面容模糊,层层大雾封堵记忆路线,殷鹤找不出丝毫线索。
只知道人们口中,通常将女人的行径称之为“保护”。
真真在保护他。
可是为什么呢?
殷鹤抱住自己的膝盖,盯着地板被风吹来吹去的包装袋,里面残余的饼干碎屑飘洒,一如他这个人,待夜半人声止息,就会变成蟑螂老鼠一类生物的口粮。
殷鹤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回答他问题的人在门外忍受殴打。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脑中血色幻想不知何时被其他东西取代,胸腔由不明状的暖流涨满。他迫切地要得知什么,这种渴求如此强烈,以至于冲破了那个人威压形成的无形结界。
殷鹤握紧了门把手,那里正因为外面暴行激烈震颤着,金属嗡鸣不停,似绝望痛苦的哀嚎,又似欢欣激动的鼓舞。
他第一次推开了那扇没上锁的门。
代价也是不小的,那天的结局,是两人一同晕死过去。意识模糊之际,殷鹤眼中最后景象是戚韩真被拖着扔出门。他身上的白色上衣在暴行中撕扯破烂,沾满灰尘,宛如行人手中被摧折揉烂的白色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