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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江山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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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战事正酣,萧正则以大病初愈之身,在朝堂上固请带兵出征。

皇帝萧绩高兴坏了,亲自把虎符交到他手里,自小到大,第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中有人私下议论:七皇子怕是想夺权想疯了,如此汲汲营营,也不怕丢了性命。

萧正则倒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他心里都清楚,不需他人置喙。容鹿鸣在他这个年岁,已是把那几个北狄名将打得鬼哭狼嚎。

又想到她,总是想到她,萧正则不得不承认,自己既想要军功,又卑微地冀望,若能见到她,就逾矩地求娶她。若被拒绝或遇不到,那就是命了,就放过自己吧,从此不再强求。

刚至北境,尚未见着主帅容雅歌,先远远望见了北狄人的战旗——敌人就在不远处。

天将雨,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潮湿的气息。鸟雀宿于深树,时有鸣啼。萧正则翻身下马,察看周遭地形。

此战已不可避免,他想到兵书上写到的、容鹿鸣教过和她指挥过的一场场战役。

他将队伍分一分为三,左翼、右翼埋伏于一旁的树林中,然后,他率领小队疾行出击,诱使敌人入得包围圈。

雨初时如泣,继而越下越大,铁甲阴沉如暗云。稠密的雨滴激起哄响,吞没一切嘶喊和挣扎,鲜血洒在冷雨里,冶艳极了。

利刃切骨,血肉支离时的颤动俱拢在他掌中。他砍断了一柄剑,又抽出另一柄。战场厮杀,他体会着她的痛楚、快意和悲梦。

他竟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这像是第一次的,他与她真正站在一起。虽然她此刻正在南蛮与敌拼杀,在他离京的那天,她带兵赶往了南境。

死生一线,他与自己的亲兵走散了,可能又是哪个亲王兄弟做的局,总有人迫切希望看着他湮灭,当他从看似枯寂的隐忍里走出来,崭露锋芒。

他知道,他已凭一己之力搅动了朝局。既然做了,总得承担些后果,各种算计和冷箭,这些他都习惯了,不觉意外或悲凉,只是此次确实大意了,他有些后悔。

肩胛被敌人的暗箭洞穿,他从马上重重摔下,倒在尸体之中。暴雨不息,他趁机滚进尸堆,在敌军靠近时屏住呼吸。又冷又痛,他嗅到周遭弥漫着尸体的冷腥味,此时死亡离他很近,似乎只需迈过一道暗色的门槛……

倏忽间,他却兀自笑了,肩上的伤——他记得容鹿鸣也是。生与死靠得那样近,管他命里有没有,他不想再纠结。若能回去的话,就再去见她一次吧,他对自己说。

从死人堆里挣扎着爬出来,他咬牙拔去洞穿肩胛的箭。剧痛折磨之下,他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尖锐的耳鸣里,有个声音在问他:如果是容鹿鸣,她会怎么做?他感觉此刻仿佛与她并肩,竟真的忍住了剧痛,弯弓射杀了那北狄人的将领。

暗害他的人不会知道,他的武艺已如此精进了。外人眼里,他在宫中随容雅歌学的那几式,仅仅算是强身健体。可当年容鹿鸣离开弘文馆时,却把容家最厉害的高手之一容大虎留给了他,叫大虎悉心、谨慎地教他习武。

他心里曾一瞬地腾起隐然的期待:莫非,她也对我……容大虎却小心翼翼地取出封信笺,恭敬地呈给他。他赶紧避了人,展开那信,玉版生宣上仅一行潇洒肆意的行草,笔力刚劲:为谢静妃厚恩,保重。

再去弘文馆找她,人已是走了。每次重逢都是匆匆,连句告别都没有。

他立下大功,也受了重伤。高热不退,容雅歌急派精兵护送他回城医治。一路上,陪侍的医官俱是听得,他在迷离恍惚之际不停喊容鹿鸣的名字。众人均是惊疑,七王爷和容少将的闲话,却是谁也不敢说的。

萧正昀暗插的探子觉得此事不对,萧正则这般冷漠隐忍的人,哪会有钟情?定是看中了容家的兵权,想凭此觊觎太子之位,才演得这出苦情戏。

萧正昀得了消息,第二日一早就入宫向太后宋桓请安,直说自己痴恋容鹿鸣多年,求太后成全。

宋桓听了只是笑:“她的婚,不好赐,可也不是不能赐。”

“若得成鸾俦,定为太后效犬马之力。”

宋桓早就想好的,她若要女帝之位,还需他人助力。一众皇子她都细细考量过,萧正昀是最好的人选:他对权力充满热望,又不知收敛,锋芒过盛。待事成后,不必她亲自动手,给那些对他不满的人一些权力,花点时间和心思,收拾他并不难。

萧正则却不同,她有些看不透他。他生母去的早,童年那场大病差点要了他的命,幸好静妃着医官下重药救了他,病好之后又多加照拂,后来竟还收到身边做了个养子。

她先前一直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长得极好看,长眉高鼻,清峻挺拔。渐渐长大了,才发现这人谦恭、隐忍,惯于不动声色。会和十王斗富,为平康里的花魁娘子一曲散千金。也会在京中的贵女面前,自制得像个清客。平时看着不学无术,琵琶却是弹得极好。手谈的功力,据说也少有敌手。十足像个富家的闲散公子。

前些年他状似地无意地写了篇政论,呈给皇帝萧绩。切中时弊、应对之法老辣独到,萧绩读了又读,还着人在早朝上念了,惊到了容止为首的一众文臣。由此,允他上朝听政,不久又因治理水患有功,封了王爵——本朝第一个凭借自己之力获封王爵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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