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姬把她叫进内室,问她道:“宝栾,你在边城是怎么回事?”
“小问题,没什么。”姬静见角落里放着面盆,走过去洗了把脸。
竹姬冷眼看着,等他洗完了才出声提醒道:“你的好外甥才用它给狗洗过澡。”
姬静顿了顿,而后不在意地笑笑:“这有什么,我们在外头行军打仗,马趟过的水不也照样喝了,定方的狗总比马干净。”
说完便找了张榻坐下来,大马金刀的样子令竹姬忍不住头痛。
“我再也不必帮你做伪装了。”竹姬状似抱怨道“瞧瞧你如今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女人气,比你姐夫还像个男人。”
姬静带着未散的笑意看向竹姬,道:“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我是大周的太子。”
“是大周申氏的太子。”竹姬忍不住提点她“外公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你天南地北地到处跑,你也不说体恤一二。别忘了申氏才是你的最大依仗,这天底下谁都会背叛你,唯有申氏不会。”
姬静有些烦躁,可竹姬毕竟不是申侯,她只能耐着性子听她说下去。
竹姬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到心里去,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拿出一个锦布包裹的盒子:“这是我让巫岐调配的药,你看看。”
姬静接过去把玩一番后抬眸问她:“有什么用?给谁用?”
“哼哼,能让男人无法生育的药,你说给谁用?”竹姬冷笑。
“不可。”姬静把盒子随手扔到坐塌上,头枕双手半躺下来,“我不是怜惜父王,而是巫岐的医术实在令人难以信任,这盒药嘛,八成不管用。”
想当年竹姬为了替她掩人耳目也找巫岐配了据说能令女子绝经的药,结果呢,呵呵。
“那就想办法叫父王把他那根玩意儿给剁了!再不剁了他能给你再生一窝小兄弟。”竹姬说得理所当然“听说阉人更加长寿,我这也是一番孝心。”
姬静顿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怎么,你心疼了?”
“没,只是被姐姐的孝心感动了。”孝顺,真孝顺,感天动地。
“对,就这么办!”竹姬一拍桌子,道,“磐石散能让肌肤慢慢腐烂,叫人涂到父王裤子里,再买通巫医,就说父王那里得了绝症必须割掉,不然就会危及生命。到时父王为了保命一定会照办。”
姬静觉得姐姐有时也单纯得可以,道:“你想过没有,父王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这次得子已是意外之喜,哪儿还能再生一个。”
“可那妖妃还年轻着!”竹姬仍不死心。
姬静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父王已经老了,真的老了,没人能比她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那是种从内而外的衰老,挡也挡不住。衰老令他心软,糊涂,英明不在。
“姐姐,你要相信父王,也要相信我。”姬静说道“我会是父王最出色的孩子,父王他看得到。”
“可是你的身份...万一被人知道了——”
“那孤就更得有个弟弟了。”姬静不客气地打断她“否则你我的叔叔们就会群起争位,天下就要大乱!”
“与我何干。”竹姬毫不在意“如果天下都不是你的,那我还管它做什么。”
姬静不想一回来就与她争执,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罢了罢了,你还是走吧,等你姐夫回来了我再喊你来。”竹姬头痛得扶额,摆摆手叫她离开,“别忘了给孩子们编小兔子。”
等姬静真的走了,她又开始思量起另一件事情来。太子已年满十七,于情于理都该娶妻生子了。联姻呐,多好的机会,她自己不就凭着姻亲关系硬生生将半个姚氏拉进太子阵营了么?然而如今只能白白浪费掉了,实在可惜。
姬静最终也没等到姚长回来。
在她回到都城的第三日,西南边境便传来急报:正与西羌交战的九黎守军阵前倒戈,大将军姚长腹背受敌,被困蒿白山。
姬冼闻报又惊又怒,连声咒骂道:“九黎人都该死,该死!寡人待他们哪里不好?养不熟的狗东西,吃着寡人的,喝着寡人的,还敢造反?!还想投奔西羌?呵呵,他们以为西羌是什么好地方?”
九黎人多为前朝遗民,因为这个缘故大周历代天子都对其礼遇有加,每逢进贡更是赏赐无数,为了方便管理还在九黎设了宣慰司,由四姓之一的嬴氏全权负责。
九黎的叛乱虽然突如其来,可嬴氏长期经营九黎,当真对此一无所觉么?
姬静收到消息就赶进了宫中,此时眉头紧锁,问姬冼道:“父王,嬴氏的宗主嬴喜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