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有一半被遮挡在树林的阴影里，显得那抹被照亮的自嘲愈发苦涩。

“相比于教导别人如何有效使用咒语，我们那时候更愿意给别人创造亲身体验咒语威力的机会。”

哈利知道西里斯说的是真的，斯内普就是经常体验咒语威力的那个人。

“你和詹姆长得很像，”西里斯定定地看着哈利，“晚上你被人群包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你就是他。”

哈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有点想要阻止自己的教父继续说下去。

“但你和他完全不一样。”西里斯注意到了自己教子的表情，他脸上的嘲弄更深：“詹姆一直是目光的焦点，他也享受人群的包围，如鱼得水。而你不是，在某些方面，你和他甚至截然相反——谦逊、克制、忍耐、包容，你几乎具有弗莱蒙特叔叔对詹姆的所有期许。而我也没法简单说，这是莉莉带给你的。”

哈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双手环抱在胸前——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或许就会惊讶地发现，他此刻像极了面无表情状态的斯莱特林院长。

西里斯继续说：“圣诞节你告诉我魔力共鸣的那天，我去找了斯内普。我们打了一架。我反复提醒他，永远不要在你身上找莉莉的影子。”

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似乎费劲了力气才喉咙里挤出这句话：“而到今天我才发现，更糟糕的那个可能是我。他确实比我要更早，更早认清你就是你，你只是哈利。”

哈利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教父。

高大英俊的男人垂着脑袋，肩膀微缩，浑身上下都被沮丧、后悔、自责包围着，像极了哈利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样子。

瘦骨嶙峋的大黑狗跋涉千里到小惠金区，靠垃圾桶和老鼠为生，只为了看压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教子一眼。

哈利响亮地吸了声鼻子，他伸出手，给了自己的教父一记字面意义上的“直拳”，用力击出，然后轻轻落下。

他笑着问：“这就是晚上你放任我一个人被那些可怕的人型生物包围，并且对我的求救熟视无睹的原因？”

西里斯惊讶地抬起头，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走向。

他有些结巴地问：“你、你不生气？”

哈利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摸出两把扫帚——一把是他自己的火弩箭，一把是罗恩存放在他那的新款横扫，他把罗恩那把扫帚塞进西里斯手里：“我很生气。所以你先飞，只要你被我追上，我就要为你今晚的弃我于不顾而狠狠揍你！”

西里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真正的笑容：“那你快要加把劲，我当初只是不愿意加入魁地奇球队而已。”

他们大笑着一起飞上天空。

飞行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每次骑上扫帚的时候，哈利都有一种错觉，仿佛猎猎的风声可以把所有烦心事和糟心事都甩出十万八千里。等他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他就是全新的、无忧无虑的哈利·波特了。

他跟着西里斯直直飞上云层，然后从高空向下俯冲，就像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他们擦过打人柳的摇摆的枝条和黑湖浓墨色的水面，再路过海格小屋的暖黄色灯光和牙牙热闹的吠声，然后在城堡尖尖的塔楼之间迂回穿梭，最后一起精准地冲过高高的球门。

当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哈利甚至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他给了提前一步落地，向他走来的西里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他僵住了，小声说：“西里斯，我们可能被抓了……”

球场入口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怒视他们——是麦格教授。

穿着晨衣的格兰芬多院长看起来简直要气疯了。

“布莱克教授！西里斯·布莱克！你真的令我感到震惊和羞耻！你已经三十五岁了，不是二十年前在格兰芬多当学生的时候了！难以想象，你还是个教授，我以为你应当想为你的教子立一个足够好的典范！”

她严厉地说：“我会把这件事情转告校长的。你的表现完全不符合一名教授应有的样子。”

西里斯扭开了脑袋——他现在又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样子了——满不在乎地说：“别紧张，米勒娃。我只是带自己的教子多练习一会儿魁地奇，毕竟下一场比赛很快就要到了。”

“我希望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而不是毫无目的地带着你的教子三更半夜在学校里乱飞。”

女院长看向哈利：“波特先生，我想你知道宵禁的时间和规矩。不论理由是什么，我不得不为此给格兰芬多扣10分。”

“既然你和布莱克教授如此刻苦地大半夜出来练习，”她怀疑地看着两人和他们手里的扫帚，但语气到底是放柔和了些：“我希望你能在即将到来的魁地奇比赛中把它们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