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你这个女人,是想同归于尽吗?”
景园循着声音看去,是庄小姐和那两个蒙面男人所在的方向。
身后似乎有人想要拉住她,但景园还是向那个方向迈出了脚步,穿过黑暗和人群,手电筒发出的光芒成为唯一的指引。
然后,她看到庄小姐双手举着一个比移动式通信终端小一圈的方形物体,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两个蒙面男人站在与她距离五步之遥的地方,其中那个矮个男人怒吼道:“快放下遥控器,你这个疯女人,你想要炸死整个候机大厅的人吗?”
庄小姐冷笑了一声:“好奇怪,你们可以拿整个‘眠沙’上的人作为人质,我就不行吗?”
人质、炸弹……足以引起恐慌的词语不断地从对峙双方的口中蹦出。
身旁的旅客们开始变得惊慌失措,靠近应急隔断的人疯狂地拍打着厚重的黑色铁门,试图向外界求助。
大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啼哭充斥着整个空间,景园只得捂住双耳,却看到身前的庄小姐纹丝不动,依旧是那副自在的表情。
两个蒙面男人中的高个子走到同伴身旁,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似乎是放弃了预定的计划,两人肉眼可见地松开了绷紧了许久的弦。矮个男人直到最后还是不愿在口舌之争上输给对手:“庄小姐,这回是你赢了,不过可别高兴得太早。”
“嗯,在你们卷土重来之前,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庄小姐语带嘲讽,差点让矮个男人原地破防。
“你……”
如果不是他的同伴及时阻止,庄小姐保不齐会受到一些皮肉之苦。
就在景园饶有兴致地围观这场闹剧之时,光明毫无预兆地重返人间——候机大厅的电力和照明恢复了。
周围的世界瞬间恢复了平静,景园仿佛听到了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心声。
庄小姐依旧站在原地,然而那两个与她对峙的蒙面男人却如同烟消云散般失去了踪影。也难怪,两人并没有穿什么奇装异服,只需要摘下面罩,就能够完美融入旅客之中。
此时,一群身穿工作人员制服的人冲了进来,有条不紊地清点着受害情况,布置善后事宜。
其中一个梳着干练的马尾辫,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径直走到庄小姐面前。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的情绪,拉着对方的手不停地询问着。
“对了,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个记性很好的人。”庄小姐指着年轻女人对景园说道,“我们中心有没有一个叫‘白梨’的员工,白色的白,梨花的梨?”
年轻女人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然后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的印象中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啊,你是不是受伤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景园不得而知,因为她被年轻女人叫来的医务人员连同其他受伤的旅客一起送到了穿梭机港的医务室,接受全方位的检查。
直到最后,她也没来得及把手帕还给庄小姐。
景园坐在前往“霜天”的穿梭机舱里,看着窗外逐渐离自己远去的“眠沙”。
如果庄小姐没有说谎,如果那个看上去与她关系亲密的女人真的如她所说,能够记住“眠沙”通信网络中心所有员工的名字。
那么“白梨”确实是个不存在于此的幻影,或者说只是个假名而已。
可是,她又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景园后悔没有把那台自制的亚光速通信终端随身携带,否则她就可以马上联系到白梨,把个中缘由问个清楚。
在人造行星“霜天”,景园找了所有自己能够接触到的关于“眠沙”通信网络中心的情报,确实不存在“白梨”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许久不见的父母,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对景园热情地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直到一个月之后,她发现了真相。
李辰瑜寄来的电子信件中,除了课堂笔记和对这个月提交作业的详细批改记录,还有一个令她始料未及的消息:
景园的祖父,在一周之前去世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头脑发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等她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
景园忽然想到在穿梭机港道别的时候,祖父曾经问自己:“阿园,如果你爸妈想让你留在身边,你会答应吗?”
难道在那个时候,祖父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切。
还有,为什么自己并不是从最亲近的人口中得知这个噩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