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城市,她站在这里就像沧海一粟,更别说要去找她的信徒了。
世界已经发展成她完全陌生的样子了,靠她自己找信徒俨然不太现实。
她需要借助外力。
远处天桥上人来人往,她的眼神落到某处忽然一定。
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
“走过路过别错过,工作结婚算一卦,身体健康算一卦,家人平安算一卦,保你能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天桥上,一个带着墨镜的老头手持一条长幡,摸着长须对来来往往的人群吆喝着。
有一妇女上前迟疑询问:“师傅,你真能算假能算啊?”
老头眉一横:“嘿,你这话说的,老道承袭正一,兼修术数道法,八字命理、六爻占卜、风水堪舆、相术等无所不通,你说我真能算假能算?”
妇女见他派头十足,桌上八卦图、龟甲、桶签、桃木剑等物件齐齐当当,再看这老头白须及胸,身着道袍,勉强也能看得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果然信以为真。
摊边竖着的长幡上书一“林”字,她便客客气气地问:“林大师,那您给我算算我儿子这次能不能竞聘成功?”
林怀仁让她伸出手,仔细查看后,又让她抽了一签,闭眼思考一会后高深莫测地道:“坎坷不平,艰难重重,若无耐心,难望有成啊。”
“什么意思啊林大师,您是说我儿子竞聘成不了吗?”
林怀仁沉吟片刻:“是,也不是,所谓事在人为,我的存在便是助你们逢凶化吉,心想事成的。”
妇女连忙道:“林大师,您帮帮我儿子,他准备这次竞聘已经一年了,要是失败了就要超龄了!”
“自然是无不可。”
“他骗你的。”
一道淡定的声音横空插入,两人纷纷望向来人。
只见身着一袭白裙的少女站在一旁,身形清冷端庄,面容沉静。微风拂过,她衣袂翩跹,在光影中竟颇有一番世外高人之姿。
——此人正是月回。
林怀仁倒也不生气,只笑呵呵道:“小姑娘,老夫行走江湖十数年,测算命理从未有过失手,你缘何污蔑老夫,砸我招牌?”
月回身形一动,须臾之间林怀仁下巴上的长须便到了她手上。她捻着须毛问:“十数年?你不是今年才开始算卦吗?”
此情此景之下,妇人顿时怒瞪向林怀仁,没了长须的老头哪里还有半分先前仙风道骨的气质,反而还透出一些狡诈感来。
“呸!不要脸的老骗子!”妇人狠狠骂完转身就走了。
“你究竟是谁!跑来砸我的摊子?是不是王家,还是李家找来专门跟我对着干的?!”
林怀仁捂着空荡荡的下巴,气急败坏地质问月回。
“都不是,我不是来砸你摊子的。”
“你刚才赶走我一个顾客,我在这摆摊一个月才树立起来的名声就这么被你毁了!你还说不是来砸摊子的!”
“你远没有到能为他人测算的时候。”
这老头的手法拙劣浅显得很,估摸着就是从哪个所谓的正一大师那浅浅学了一点,迫不及待地就出来开张了。
她的视野里林怀仁浑身发着浅色的金光,是大富大贵之人才会有的气运。
“你明明很有钱,为何要在此行玄门之事?”
替人算算家长里短,赚到的钱和他本身拥有的想比,不过海中一滴水,远远不值一提。
“哼,你懂什么?”林怀仁想摸长须,摸到光滑的下巴,才想起来自己的白胡子被月回扯走了,没好气地道:“人到耄耋之年,便知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唯有参悟真理,保持身心纯净才是正道!”
月回赞同地点点头。
“但是你马上就要死了,这样还要追求正道吗?”
声音平淡却,震得林怀仁呆立在原地。
他反应过来炸了毛呵斥道:“你诅咒老夫?你这女娃看起来白白净净,怎么这么恶毒!”
“你说你会算命,你算不出来自己的命吗?”
月回平淡的声音让林怀仁心里一惊。
他是会算命,但是他只会算一些很简单的东西,譬如良辰吉日亦或者出门能不能捡到钱之类的小事。算人生死这种事情,哪怕是他认识的那些高僧玄冠也做不到。
林怀仁勉强止住心中的波澜,用教育小辈的态度语重心长道:“你知道什么?知天命,如果用来给自己作弊,便是有违我的初心。你年纪小,出口无忌,老夫我不和你多计较。”
“既然这样……”月回没有多做解释,只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林怀仁“哼”的一声,收拾东西就要走。他上了年纪,腿脚不好,打算乘电梯下桥,一路走到电梯边。
“叮——”
电梯上到二楼,林怀仁正要进去,忽然被一股大力往后扯去。没等他气恼地回头,电梯厢“咚”地一声忽然往下坠落,狠狠砸到了地上!
“……你,这。”
在人群的尖叫声里,林怀仁惊愕地看着月回平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