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雀蹦蹦跳跳,歪着脑袋看着阿奉,圆滚滚的身子上映出半张年轻的面庞和一抹微笑。
就这样,少年轻盈如雀穿过人群回到阿奉身边,掀起的清风刮过花树飘下大片花瓣,流淌进巨大的木质沙漏,与白沙打着旋儿漏向沙丘。
“咔哒。咔哒。”杨明身子不由得一抖,下一秒一挥长袍镇住身形。
回头再看,他瞧见一个站立的、像是某种乐器,但又明显带着计时功能的“琴”。
那琴以水为弦,裹挟着枫叶齿轮一般的机关,让横在上面的琴弦优雅摇晃,似乎有人沉醉演奏。
……但又临近终结。
杨大师微微皱眉。
在摸不清其用途和机关之前,他并不打算贸然上前。
侧向一步,他留意到水弦如瀑般倾淌至了洞窟的另一侧。
沿路过去,他发现那通路极宽,足以并行三辆双厢马车。
清澈的水在这儿汇聚成流、成溪,不知不觉中又裹挟上了断肢残臂,温柔又和蔼地向前涌流。
这是……杨明有了个理所当然的猜想。
渐渐的,天边亮起了明星,点点光芒映射到水中宛若道道银丝,闪闪发光。
驻步不前,他看见银丝的尽头是一颗被浪花簇拥的“织机”。
那“织机”宛若“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将断肢残臂一一吸纳,又不断“织”出“新卵”。
或是明卵,或是虫茧,或是纸片儿,一个个等待“化生”的“村民”流淌向下,去到了杨明瞧不见的地方。
他抬头,仿佛看见了高高的书阁,看见一片片“数据”喂养着核心的“织机”,让一个个逝去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而后,重新诞生。
“雌虫予梦,雄虫断生。”
不知不觉中,杨明的身体又动了起来。
他不可避免地被“织机”吸引,瞧着它,仿佛回到了最初诞生前的“梦乡”。
“生机”不可避免地掉落,碎在地上变成“数据”,又被银流裹挟而去。
“你是谁……”他喃喃道。
在那个瞬间,他仿佛也融入了那颗“珍珠”,看见了她慈爱背后的“残缺”与“干涸”。
她在渴望。
他听见她的每一寸躯体都在叫喊。
渴望一些,更为光明,更为生机的东西。
这样,她就能抓住更多的“碎片”。
来留住更多的东西。
或许——他想——她需要一场红雨,一场几乎能要了人性命的红雨。
他忍不住对她越凑越近,最后,近到能看清她光洁的外壳,甚至透过她瞧见半明胶质的内容——
那是一个怀抱着什么的奇异海马,环抱着类似“育儿袋”的东西睡得正香……
“我也可以获得这样的安眠吗?”久久的沉默,杨大师声音低沉,低沉似从遥远的梦中飘来。
他忍不住将手探向银丝。
忍不住,与“它”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