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事啊,谁知道呢?”杨明两手一摊。至少现在,他愿意相信他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刚才烫鱼肉没?”迎着夜风,杨陆举了一下手上的空空的碗。
“嗯?咋烫?”杨明还真不知道呢。
“过来过来,我教你。”跃下房顶,杨陆玩了个转刀把鱼肉片的薄如蝉翼,又从锅里浇上一勺热热的汤,那滋味,入口即化,爽!
“给我也整一碗!”杨明厚着脸皮伸手就要。
“好好好,碗给我。”杨陆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快啊,真快啊,和做梦一样。”明明的快乐的夜,落泪的人却不止一个。
河子晚上也喝多了酒,忙了一天的人眼圈都是红红的。
“是啊,谁说不是呢。”村长眯着眼睛抽着烟。
那边苗苗看着伙伴呲溜钻过去哈哈大笑,跟奶奶说了一声后也迫不及待跑了过去,一时间充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
这不寐的场景被人一笔一笔写在卷上,耳下坠着绿叶的少年若有所思。
就在这同一展卷上,许久之前,也是这样一个天气,一个满身是血的小鬼匆匆在满是尸体情况惨烈的虎宅里刨着坑。
快了,快了。耳边,亦或者说骨子里,全是催促它离开的命令,每一寸血肉的抵抗几乎让它挥舞不动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旁边失心疯的老妇人声音是那么尖锐,那么吵闹。
但即便是这样,它也在刨着,努力地刨着。
“啊、啊……”在无法言喻的痛苦里,小鬼终于刨出了一个隐蔽的小坑。
它啊啊叫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和种子一样的紫色东西。
那是他的弟弟,他的双胞胎弟弟。
从被百目树捉走并扔进鬼狱池的那天,他的弟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从冷酷而条理的角度分析,那就是他已经被鬼狱池成功同化变成小鬼,而他的弟弟身子太弱没被承认,很快就要连骨头被一起化掉了。
“啊……”但小鬼不知道。他还是抓住弟弟藏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被看管者发现。
很难说小鬼的思维是什么样的,它们又是否真的会有思想,但身为哥哥,他好像也知道这次外出是唯一能放弟弟自由的机会,故而到地方就藏了起来,直到它们离开,自己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刨坑。
“礼、礼物……”小鬼卷曲的舌头里艰难地吐出人音。
被和弟弟一起埋下的是一粒银色的东西。
那个看管者和别人说过,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礼物,弟弟,礼物。
他才填上坑,背后就匆匆传来了一个壮汉的脚步声。
敌意与本能瞬间上涌,他咋舌一声,飞快幻化成了一个孩童的模样,又被老妇人凄厉的一声“乖孙孙”使劲地抱在了怀里。
有点疼。幻鬼挣扎了一下,同时飞快地瞟了一眼进来的精壮男人,用力地将头埋在了老妇人的肩上。
“天子,天子!有人要抢你儿子,我把乖孙孙护下来了,护下来了!”从这个角度,他能很轻易看见老妇人的腹部已经被贯穿,现在还能动纯靠一股气吊着。
接着男人靠了过来,幻鬼抬起头露出一张他最熟悉的小脸,细声细语地喊到:“爸爸……”
……
……
……
哥哥的礼物已经被弟弟完全吸收,裹在毒鬼黏腻的心脏里闪闪发光。
玉娘背着毒鬼,穿过夜路,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穿越时光的笔画下那夜的月亮,勾勒出今夜的欢愉,也没落下黑暗里涌起的微妙波澜。
“我们可真像是两个坏人,两个超大的坏人。”火堆旁,眼神直愣愣盯着火的杨明突然噗嗤嗤地笑,笑的都停不下来。
“谁说不是呢。”杨陆端着滚烫的鱼糜粥喝上一口,眼睛里映出的篝火一明一灭:“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