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洞窟透着阴冷,巨大的雕像斜坐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红灰从头包到膝的男人还不足它的脚腕高,设法用一点绿色提了自己,虔诚地擦拭着雕像稍高些的衣角,身姿略显笨拙。
“祭领。”背后黑暗的洞口里匆匆走出一个人来。他同样穿着红灰,衣衫破烂,隔着悬起的黄绳先是同样虔诚地对着雕像拜了三个响头,继而才这样喊先前的男人道。
不过即便被喊了,这个祭领也并不急于答话,依旧是努力踮着脚擦掉了眼前最后一丝浮尘,又从略敞的胸前摸出一块白到刺目的布,隔着它小心翼翼地沿着衣角试了一遍没有沾灰,这才如卸罪枷般降到地上认真跪下一拜,双膝倒退出了黄绳圈揽的区域,在后来男人的搀扶下起了身。
“成功了吗?成功了吗!”不过才一站起,擦拭的男人瞬间变了神态。
他拉着后来的男人,此时近了才发现头上裹着的原来是一条艳红的轻纱头巾,虽被时光侵袭到有些发黄,但依然能瞥见其中华贵。
而随着他再一抬头,便会发现比其头巾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个祭领的脸。
它下面还挂着胡茬,四周是久不见光的病态白皙,像是才匆匆剃了胡子,还不干净。
上看是两条没修好的眉,一根粗一根细,挂在风吹雨打又被裹了浓浓粉白的粗糙皮肤上立出了某种偏向纤细的苦相。
再配上男人发皱的眼角和眼中的不合岁数的病态期待和炽热,给人以一种非常不适的不协调感,几乎是多看一眼都像是浑身有虫子在爬。
“成了!成了!”但后者也不介意,甚至是带着敬意看他。
毕竟没有祭领,他们还找不到“蔓神”的雕像,还不能像现在这样被凝聚在一起,甚至预知到蔓神将降临在段斜飞的身上,对三更堂庇护下的目标下手,将苏醒的汁液注入他的体内——
他简直就是蔓神庇佑下的神使,他们真正该追随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于是现下,这个该被追随的男人欢欣到飞扬双手转起了圈圈,衣角甩动间恍惚带了些裙摆的意味。
但他又是个时刻牢记自己身份的,知道这一切都是蔓神的指引,欢欣于它肯给自己降下“神谕”,也就几句话叮嘱给男人后便快步跪倒回雕像下,小声又欢快地告诉了它这个好消息,带着些诉说小秘密的禁断,害羞到面红耳赤。
他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很小很小,真的很小,粗糙的手紧攥着一个小小的木牌,被汗水沾的津津,刻了字,终是鼓起勇气放在雕像的脚下,又害怕被他看到,如被烫了那般飞速将难看的手缩回袖下。
“先生……我想叫杜鹃。”
“哼。”雕像无声不肯应答,高处的鬼先生冷笑一声缩回阴影。
无声之处暗流如急促而下,捻灭仇豆儿不为人知的微小情绪悄然无声。
此刻他正和段斜飞、紫银、潘玮和许深森坐在同一个圆桌上,桌上摆了皮酥到晶莹的鸡,汤熬到白浓的鱼,翠绿翠绿的圆片儿菜,簇拥着纯白如雪山的豆腐,连配的茶汤都带着晨露的甘甜,真叫人怎么吃也停不下来。
“先前就说了堂主这舌头金贵,喝的水都是山尖尖上的雪融水,还需要煮沸了炖开了过上几遍,小爷还不信。”几次都要拉紫银小爷过来没成,这次潘玮笑眯眯地可要打趣一番。
紫银也没答话,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不断吞咽着口水,极力摆出一份稳重有礼的模样,终是得了段斜飞的允许,告诉他小桌上没什么规矩约束,他喜欢什么便夹了什么,随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