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边线平铺在遥远的前方，上下是一望无际的深蓝，破水的乌篷小船顶着一点白芒，独自行驶在泛黑的波涛之上。

“白子隐雾，黑子难行，如今这棋盘之上正是朦胧，且看这一步……”悠悠的自语声传来，仔细看去，船前头的点芒之下正摆着一副黑白棋局，侧边笼着一个若有所思的尖帽身影。

“嗯……同师兄你打扮打扮还挺有那个样子的嘛。”早在晨起上船之前，就有人这样子惊叹过了。也是先前就见过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她还真没想到过，当查相同正儿八经套上弟子礼装时，竟然也称得上一句沉稳可靠。

“可靠？”查相和挑了挑眉。他围着查相同简单打量，就见他尖帽长褂规矩地裹在身上，面上覆盖着五指堂特有的纵横笼般的面具，额角盘着五指堂专属的花纹，一举一动刻意守礼，说沉稳还勉强算数，称可靠就真是纯属货不对版，欺骗陌生人了。

“怎么，迎头听见别人夸我而不夸你，嫉妒了？”不紧不慢转过身来，查相同不开口不打紧，一开口又跟查相和对上了。

虽然五指铁笼面留有双目的轮廓，但他一双眸子还是遮挡在铁纵横斑驳的阴影下，平白倒有些古井深邃的意味了。

“啧，就凭你。”一时看那双眸子失了神，同装扮的查相和嫌弃地咋舌一声。

他嘲笑查相同是着急孔雀开屏，向来人道了声招呼就打算上船，不想直接被查相同薅了后领，险些把脸上的铁面具斜颠下去。

“……放手。”查相和描橙的尾指虚勾，看上去像极了要给自己这个同师兄来上一拳。

“陪我下棋。”但查相同倒跟没看出来一样，继续拽着查相和的衣领不依不饶。

“你想得美，害我一晚上没睡，还想叫我陪你下棋。”脖子被勒得生疼，查相和面具下的脸更黑了，脚步不停地继续往船上闯。

“什么叫我害的，明显是查可岁那小子害的好不好！”查相同大声抗议，硬拉着查相和的领子跟了上去——就是听声音后续在乌篷船里没落着好，少说也是让师弟锤了三拳。

得亏指堂的面具是护着脸的。同时同刻，这小小的乌篷船上竟然有至少两个人同步地想到。

当然，其中一人是由于刚刚作死被师弟锤了脸，另一人则是因为被坏师兄骗了感情，脸上青一片红一道的还没好全呢！

所以这又跟我什么关系啊，咋个又赖上我了？！

于是此刻的乌篷船上，越过船头独自下棋的大师兄与蓬内安心补觉的二师兄，从船尾的黑篷布里瞪着眼睛找上片刻，便会发现那片阴影里还蔫着一个五指堂的小师弟查可岁。

他也套着与两位师兄一样的礼装面具，就是身形缩在一堆深色蓬布里，怎么看也显得可怜兮兮的，和自家同师兄的假装沉稳以及和师兄的懒散优雅对比明显，真站在一起都不用细看脸就能区分出谁是谁。

“嚯，脸上这一片，你还搞私刑了？”今早上查相和帮查可岁穿礼装时还瞪了许久的查相同，非要他给出个解释不可。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查相同看了查可岁一眼，暗示他最近天天来送药连门都只开一条缝，全程替他隐瞒可是仁至义尽，如今被人误解质问到脸上，也没什么义务替他隐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