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想起初见时的模样,三当家还是会忍不住勾起嘴角。
眼见自己已到跟前,许是觉得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少年顿住动作咬住下唇吞回了余下的声音,紧闭的眼睛上睫毛轻颤,竟像是惧怕不已。
刚刚不还挺淡定的么?她有些疑惑,手上还是依照“交易”扒开少年僵住的身体去解他的绑绳,不想发现那绳子正散乱地挡在他的身后,看样子不难想象直到自己前来的最后一秒,他还欲盖弥彰地试图把自己捆回去,可惜没有成功。
“真可爱。”三当家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她将手卡进少年身后,轻轻拍了拍他发僵的脊背,装模作样地解了几下,故作生气地大声感叹道:“绑的还真牢啊。”
紧跟着,她拿出匕首在那倒霉的绳子上割了一下,对明显怔住的少年眨了眨眼睛,趁转身藏起微扬的笑意,与乌老四寒暄几句后离开了牢房。
“你知道他后来是怎么跟我说的吗?”看着大为困惑的自家二哥,三当家又笑了起来。
当夜她又给少年送过一次饭,那时少年虽然也没什么精神,姑且还没像后面那么哑巴。
“是我先违约了。”他埋头闷闷道。
细问之下,三当家发现少年是真的把偷解绳子这茬忘了,还挺认真的在“谈判”呢!
“就这模样,能出什么事儿?”她直直就往桌上倚,登时让二哥的眼瞪得更圆了。
“那边,那边倚去。”他一指墙边,可不想让三妹弄乱自己的书卷:“你回来的晚,是没看见,那小子身手可不一般。”
“你管他一般不一般的,不是被你踢瘸了嘛?”三当家后退一步倚上墙根:“还是你不信任小余的身手?”
“我信他的身手。”闻言,二当家右手一张:“但是。”
但是余枕流睡起来是天塌了他都不不知道啊。他觉得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的必要。
“哎呦二哥,他一个瘸子。”但三当家还是不听:“而且你想啊,就算他去伤害余枕流,又能有什么收益呢?”
“这……”二当家一时语塞。
“要不怎么办嘛。”三当家顺着杆就往上爬:“他还能把余枕流抓手里不成,怪沉的,本来就瘸,更不好跑了。”
“……?”二当家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毕竟虽然小余不胖,但他比少年可高一头多呀。”三当家憋着笑继续道。
“还笑,还笑,真出了事你就不笑了。”听了这通胡言乱语,二当家也没忍住跟着撩了一下嘴角:“好,他要跟余枕流一起可以,绑个铁球。”
“啊?”忽听此言,三当家“啊”了一大声来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都这样了你还要绑铁球,过分了吧,有点畜生了哈。”她眨眨眼睛:“怪不得直接就把小孩踢瘸了,凶巴巴。”
“我……”二当家再度语塞。他总不能承认说,自己实际上连少年都没追上吧。
“诶不对,等等。”但三当家自己看出来了:“不是吧,不能吧,不应该啊,不会有人连一个小孩子都追不上吧?”
“……”很不幸,二当家的沉默承认了一切。
“二哥你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是三当家笑的愈发大声,直笑的二当家有些恼怒,提醒她道少年半大年纪也算不得小了。
“咱们恐怕大他一轮有余了至少,还不是小孩。”最后,三当家拍了拍桌子,勾勾手指提醒道:“得得得,二哥,要不你跟我来看一眼得了,肯定,出不了事!”
时值傍晚,两位当家终于结束了嘴仗来到了旧屋旁。
他们推开房门,便看见余枕流与少年分别趴在沙池两旁,已然是沉沉睡去了。
一眼过去,余枕流侧卧在左,一贯穿着的红薄衣如鱼尾般在身后披散开来,只映衬得他那张睡不醒的青年面庞愈发无害。
而少年趴卧在右,本就偏大的青白长衣叫束带窄窄勒在腰间,垂下的宽松衣摆几乎完全遮住了腿上的包扎,平白透出一股安详的味道。
夕阳西下,浓浓的橙光透过破窗倾撒在两人身上,倒让整张屋子都显得不真实起来了。
“喂,怎么样,我就说没事吧。”呼吸顿了一拍,三当家揶揄了一下二当家。
后者一脸美髯亦叫夕阳染成橙红,瞳孔里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倒是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