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男人不该如此,但与那婆婆聊了几句,她的眼泪倒滚了下来。
想她这一生,父母不爱,叔叔惨死,日子刚好了两年又给人盯上,落得个夫妻离德自己腿残的命运。
她喜婆婆心善,冲动间想把一切倾诉于她。
但话到嘴边,她又想这换体之事实在离奇,再加上自己高大男儿如此落泪实在难堪,几番张口也没能说出话来。
“镜明于心,哭吧哭吧。”婆婆也不多问,拥她入怀抱拍着她的脊背,任她恸哭发泄近些年来的委屈。
“婆婆,明天我还可以见到你吗?”天渐昏暗,男人吞吐言到。
她虽不敢将心中情绪倾诉太多,但与婆婆这一下午着实心头轻松了许多。
“孩子,你明日来这河边便是。”那婆婆只是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带来厚布与棉花,教男人收紧针脚甚至勾勒花纹。
许是人老多言,她还总说这女人小时候的事情,说她那可怜的母亲,说她那古板的父亲,说她那险些在小楼里度过的一生。
男人默不作声听着,只道她不知他,他也不知她,于河边一坐便是一天。
“好,不错。”终于,婆婆瞅着她缝完了最后一针。
她了然这三套棉衣足够一家人过冬,便打算自行离去。
但男人又叫住了她,吞吞吐吐问她有没有那样东西。
“胭、胭脂。”她犹豫道:“是这个吧……”
想来爱美是人之天性,更何况女人天生又白皙可爱,若是能在此面上妆点一二,也算了她数年心愿。
闻言,婆婆也是一怔,像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此言。
她盯着她,终是慈爱一笑,随着她归家,守着黄镜让她闭上眼睛。
“孩子,睁眼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婆婆的声音传来。
男人睁开眼睛,一时被镜中的样貌牢牢吸引,许久都没能移开视线。
只见那偏白的粉底掩盖了女人脸上灶火的痕迹,黑色的细眉映衬的眼睛欲语还休,一双朱唇红润鲜艳,与面上的微粉相映成趣,让他想起幼时见过的绚烂桃花。
“她真的很美。”男人抚摸着脸颊喃喃自语。
“孩子,这不是罪,从来都不是。”婆婆自背后环着她,语气是深深的宠溺与爱怜,让男人又想落下泪来。
“婆婆,谢谢你。”她衷心感想,不觉肩头一轻,再看屋中只剩下了自己。
女人会是何种反应呢?用了这一阵子女人身体,男人倒忸怩起来了。
她做了几盘小菜,将孩子哄睡留在楼上,在桌后坐立不安地等着女人归来。
终于,那浅浅深深的脚步声传到门口,男人猛然站起,倒扯得腿伤生疼,不觉弯下了腰身。
“你……?”女人的声音随之而来:“做这么多菜干什么,啷闲的是吧?”
她还没责备完男人浪费,随即见那熟悉的身影抬起头来,入眼是一张嫣红的桃花面,不由得错愕无言。
男人瞧她身姿颤抖,不由得心下愈发柔软,凑上前去想要轻声安慰,不想却被一碗温粥泼了头,眼前顿时晕下些许粉团来。
“你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女人歇斯底里地将碗摔在地上:“哪里来的这些东西?谁给你的?他们说你破鞋你就真给我搞上这些是吧!恶心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