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穷乡僻壤,乡野刁民。”那边事情余韵未熄,这边马龄先摇起了头。
“真稀奇,现在还能见到流浪之人?”史康奇到。
“所以说是穷乡僻壤,怪养懒鬼。”马龄很是瞧不上这些粗鲁的东西。转头对小启教育到:“年轻人还是要勤快些,你看那男子有手有脚,如此下场定是个懒汉。”
“可不,想我当年总是天刚蒙蒙亮便起床习字。”史康随到:“比起你可是幸福多了。”
“呵,吃饱了就睡,又不用拉车干活,当然起得早。”小启之前就很不耐烦,当即嘲到。
“你这孩子怎的这样说话。”马龄有些生气:“我等二人也是为了你好。”
“他到底是读书少了些。”史康倒是表示宽容。
“不错,还是书读少了些。”马龄甚是赞同,不自觉又提高了声音:“但凡读过几本书也做不出上门乞食这样没脸没皮的事!”
“哐。”不远处传来一点异动,杨稚偏过眼神,正瞅见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衣着寒酸的清瘦男子慌慌张张地将碰掉的簸箕放了回去。
像是察觉到了他人的目光,他一直低着头,叠了好半天才把簸箕胡乱地放在上面,而后缩回巷子拐角拍打着洗不掉的泥污,干枯的手指在衣角处扯来扯去。
突然,他被隐没了一半的身形骤然一个趔趄跌出大半,原来是身后来了个闷头快步走路的家伙正撞在他身上。
“哎呦!”撞人者胡发半白年纪也是不小,衣着干净仙风道骨,姿态从容自有气势,惊声斜去一眼让那清瘦男子下意识将头埋得更低了。
“对不住对不住。”紧接着,半白男子身后钻出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来。他们代半白男子向清瘦男子道歉,不想清瘦男子却垂着头窘迫地离开了。
“这人倒是怪,闷着头自顾自的,别再摔一跤。”年轻些的男子之一宋棵松回头看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闲话了一句。
“许是家中有急事吧。”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常昼说道。
仔细看去,这老少三人身上都悬挂着横肩的布袋,指节染着些许草药的重色,显然都是行医之人。
“真别说,梁医师其貌不扬,一看就是淳朴厚重之人,医术倒是极其高明。”
搬板凳请半白男子常琳坐下,宋棵松接着说到。
他们三人都是行医的世家,这次路过冬岭专程去城里名气最大的梁沛丰家中拜会,一见之下果真大有收获。
“这儿是本地有名的吃街,宋你去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一些。”
不等常琳有所反应,常昼不动声色地打发宋棵松离开,自己从包裹中拿出个干净碗来借水冲洗给父亲泡上了药茶。
“父亲你脸色怎么不好,莫不是在生闲气吧。”借着放茶的功夫,他忍着笑意低声问到。
常琳瞪他一眼,没有开口。
“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吃些热菜好。”常昼赶紧转移了话题,不过脸上神色还是有些不正经:“那我去看看都有些什么,父亲你要些清淡汤水,不要辣椒对吧?”
说起常琳的神色,就得从二十多年前的渊源说起了。
那时他还年轻,最喜四处逛逛,做一个游方医师。
在他路过冬灵村时,正赶上村子里突发疾病,故而留下施力救治,而当时村子里唯一的医师,正是如今冬岭城里的梁沛丰。
“你这药物怎的如此存放!药效都损坏了!”他一见梁家的临时库房,脾气就直往上冲。
“这锅子互相熬制都混杂在一起了!”再看梁沛丰的救治,他就更窝火了:“病灶在头上,老比划腿做什么!”
而梁沛丰被他指挥的束手无措,抱着病人在原地直眨眼,被晒到红黑的脸上看不出具体是何神色。
直到村子里疾病被压下,常琳才知道这村子里本就没什么医师,看病都用所谓土方子。而梁沛丰本人更是实打实的庄稼汉。
“也是看着娃娃忒难受,死马当活马医,硬上的。”梁沛丰自己也承认:“不看莫办法呀,谁身上没个这病那病的。”
他自从十几岁误打误撞喂药救活了好朋友,就陆续有家里没治的同村陆续请他来看。
这些病人有的扛过来了,但更多的还是走了。梁沛丰且试且治,不自觉成了冬灵村唯一的医师。
“这几年好了,通城里近了,实在看不了的我就喊他们进城。”梁沛丰也是无奈:“但这病没办法哩,城里医师请不来,也不让进。”
亏得是天冷恶疾少。听他说话,常琳惊得脊背满是虚汗。
他想了又想,还是手把手教了梁沛丰一些基础的药理知识,又纠正了他许多错误的常识。
梁沛丰是个实在人心却不灵,许多地方要常琳说上几次,可把常琳气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