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她的家庭是一个三口之家，有一个天天在田地见不到人，回家倒头就睡的男人；有一个天天在家里照顾儿子，一张嘴就在骂天骂地骂人的女人；还有一个终日躺在床上，病歪歪的男孩。

“天杀的，本来就日子就难过，还要天天看见你这丧货。”

在收粮的彭家奴离开后，女人皱着一张干巴巴的脸回到屋中，正看见擦地的拾女，顿时一脚踢了上去。

拾女本就跪着，这番猝不及防被踢了腿根，顿时狼狈地打翻盆子趴在了地上。

“笨手笨脚要你有什么用。”女人更是大怒:“还不快擦干净，蠢货。”

这样无边的日子一直挨到女人怀孕。摸着一天天打起的肚子，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喜色。

她费劲地挺着肚子出去拿药，逢人便说自己终于有了，终于要有儿子了，整个人欢喜地脸都舒展了不少。

她甚至拉过拾女用满是硬皮的手抚摸她的脸，笑着说为她找好了归宿。

“你要嫁去麻庄？”邻家的朱女真心地为她感到开心:“听说麻庄田多，饿不到肚子，挺好的。”

“可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拾女埋头编框。

“见面？有啥必要。”朱女连连摇头:“过去不就知道了？”

也是，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拾女扯着身上的衣服忸怩出自以为好看的姿态，想着要如何给新家一个好印象。

她本以为可以这样离开，直到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

“丫头？又是个丫头？”

女人高声惨叫，完全看不出刚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上一个就是赔钱货，这一个也是。”

她像个疯子一样乱抓，险些将身旁的肉团推下床。

“潘婆，你不是说给前一个取名拾女骗老天说她是捡来的，下一个就能生儿子吗？”

她怒不可遏，一巴掌将接生的潘婆推得撞在桌角头破血流。

“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老骗子！”

“你们一家都缺德，都是疯子变态，打从祖上……”

作为全庄的接生婆，潘婆又岂是好惹的。

她从额上抹了一把血甩在女人脸上，从祖宗和下三路对女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问候。

不堪入耳的骂声引来全村人的侧目，看热闹的脸挤满了整个院墙。

拾女缩在窗下抠弄着漏风的土墙，被心窝燃起的火堵的发慌。

她的心很疼很疼，比这些年挨打挨骂的时候都疼。

但是很快，她就麻木了。

“没关系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拾女努力扬起一个笑脸

“我要去麻庄了，我要有……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