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彭确勤少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盘结的树根,闷着头喃喃自语。
“哒。哒。哒。”
他直视树叶缝隙漏下的绚烂光芒,难免被闪得有些头晕目眩。
“到了枯萎的季节了啊。”
他从顶上摘下一片枯叶,行至悬崖边缘看着如浪的暖橙树海,抬腿踏了上去——
“阿嚏。”彭确勤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他睁开眼睛,发现外面依然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黑。”他用不大的声音喊着门口的守夜者,很快一个人影托着蜡烛走了进来。
“少爷?”小黑跪在床边轻声应到。
彭确勤换了个侧卧的姿势抓住小黑的手腕,抵住枕头又闭上了眼睛。
在寻仙的路上,彭确勤曾被拒绝了许多次。
他确定罗阙山是可以看见自己的,确定他们一定是在的。
所以他跳下去了,又一次,然后又一次见到了见到了兰暖。
“你不该再来了。”兰暖微微颦眉,与曲山主平时的表情一样却远不如她好看。
“不可以吗?”彭确勤无意识摆弄着自己的指尖,然后被兰暖一卷叶子送回了山中。
“爷爷,我先走了。”带着单纯的笑容告别爷爷回到房间,彭确勤鞋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
“小黑。”他喊到。
“已经通知驭马院了。”跟进来的小黑知道少爷的心思。
“嗯,去吧。”彭确勤抱紧被子又闭上了眼睛。
在被兰暖拒绝后,他依然保持半个黎去邬曦山一次的频率。
接连半年下来,不光驭马院的人摸到了规律,就连路侧的行人店家都知道提前躲避。
“不是,勤少爷今天还要去邬曦山吗?”话虽如此,马场的仆役阿旁见信牌还是先皱了眉头。
“是啊。”送牌的仆役阿况也很不耐烦。
“涌铃马车本来就没几辆,都快造坏了,他怎么不直接住那?”
去一趟邬曦山可不比其他,这一路颠簸下来马车上的装饰基本上就要重修再补。再加上其他本家的爷时不时还要使用,看见信牌阿旁真的是异常烦躁。
“嘘嘘嘘。”正准备补上两句,突然瞅见那个全黑的家伙,阿况赶紧示意噤声。
不过小黑对这两人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接过马车的缰绳向外走去。
“阿旁,少说两句。”有人走来训斥了阿旁一句。
阿旁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师父阿铅叔。
“说两句而已。”他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喂,近距离看这个小黑长得挺一般啊,倒是能当少爷的近仆?”不光阿旁,那边的阿况也没在意。
“切,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够贱呗。”阿旁不屑道:“你知道勤少爷平时咋上马不?”
“行了,去做事!”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阿铅叔生气地提高嗓门高声打断到。
“好了好了去做了。”阿旁不耐烦地回到了马车旁。
不管他人如何议论,那次的出行的确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至少彭确勤知道了曲山主对自己避而不见的理由。
“窥视。”兰暖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
“那是爷爷送我的。”彭确勤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眼睛里漾起点点泪光。
“再等等,山主快回来了。”兰暖最见不得这幅样子,不一会就离开了房间。
屋中再无他人,彭确勤站起身子抚摸着旁边的摆设,入神地盯着上面的纹路。
他垫脚想去摸摸看架子上的古琴,不想膝盖一软狠狠地撞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身子一轻,腕上的痛感也消失了。
“啊,我不是故意弄脏的。”
回身见到曲黛,彭确勤窘迫地说道。
这对山主来说倒也不算事情。她随手抹掉血污,也没急着轰彭确勤出门。
而有头次就有二次,有二次就有三次,渐渐地彭确勤找到了规律,隔一段时间便去邬曦山转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