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陆然文砸碎紧急制动按钮,可培养舱里的脑组织仍在加速增殖。
"没用的。"
潇故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然文回头,看见他手里攥着根数据线,末端连接着自己后颈的接口。
"你疯了?"陆然文厉喝,"直接神经链接会让言殊知反向入侵!"
潇故深的机械右眼金光大盛:"我赌的就是这个。"
他猛地将数据线插入主控台。刹那间所有屏幕炸出雪花,三百个培养舱里的脑组织同时尖叫——那声音赫然是言殊知的。
陆然文扑过去要拔线,却被潇故深掐住手腕按在操作台上。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潇故深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看着,医生。"
"这才是真正的弑神。"
教堂地下室里,贺驾的血顺着橡木桌滴到宋寒严皮鞋上。
"你早知道了?"贺驾喘着气笑,指尖摩挲着颈侧的枪伤。
宋寒严用染血的袖刃挑起他下巴:"从你在我酒里下药那天起。"
"那为什么还陪我演这么久?"
宋寒严突然吻住他,唇齿间漫开铁锈味。贺驾的瞳孔骤然放大,因为抵在他心口的不是刀刃,而是那枚本该植入潇故深体内的微型炸弹。
"因为..."宋寒严退开半寸,按下引爆器上的倒计时,"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局崩塌。"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三处战场同时迎来终局。
教堂地下室的炸弹没有爆炸——它被替换成了催眠气体,贺驾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宋寒严摘掉机械义眼后完好的瞳孔。
实验室里,三百个培养舱集体炸裂。陆然文瘫坐在血泊中,看着潇故深徒手扯出自己后颈的神经链接器,连带拽出大把闪着金光的数据流。
"结束了?"陆然文哑声问。
潇故深将抽搐的数据流捏碎在掌心:"不。"
"现在才刚开始。"
七十二小时后,宋寒严站在全城最高处的玻璃幕墙前。
脚下是苏醒的新世界,霓虹灯牌全部更换成猩红色。他的耳机里传来潇故深的声音:
"清理完毕。"
宋寒严转身,看见陆然文推着餐车走来,上面摆着三个高脚杯和一瓶1945年的木桐酒庄红酒。
"敬新秩序?"陆然文挑眉。
玻璃映出三人举杯的身影,也映出他们身后监控屏上的画面——
谢安野独自走在暴雨中的码头,手中把玩着一枚金色芯片,而无数暗处的摄像头正随着他的脚步逐个亮起红灯。
谢安野的指尖摩挲着金色芯片的边缘,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锈蚀的集装箱上。芯片表面刻着细小的编号——**Ω-1015**,与他和潇故深初次见面的日期相同。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三辆黑色越野车碾过积水,呈扇形将他围住。车门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出,枪口统一对准他的心脏。
领头的男人摘下夜视镜,露出和宋寒严一模一样的脸。
"谢先生,"他微笑,声音却是言殊知特有的电子混响,"您手里的东西属于STilY。"
谢安野冷笑,将芯片高高抛起——
所有枪口同时上移的瞬间,码头阴影处传来狙击枪的闷响。七发子弹精准击穿七名士兵的眉心,剩余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谢安野已闪身至"宋寒严"背后,匕首横在他喉间。
"告诉言殊知,"他贴着冒牌货的耳廓低语,"下次找个更像的载体。"
匕首割开喉咙的刹那,芯片刚好落回他掌心。
陆然文盯着培养舱里漂浮的大脑,手指在玻璃上敲出莫尔斯电码的节奏。这是他和潇故深约定的暗号——如果有异常,就在第三下停顿。
"进展如何?"
真正的宋寒严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的机械义眼已经卸除,取而代之的是普通黑色眼罩。
陆然文接过咖啡,指尖在杯底摸到微型存储器:"克隆体解决了?"
"嗯。"宋寒严看向培养舱,"但言殊知的意识比我们想象的分散得更广。"
全息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段加密数据流。陆然文皱眉,刚要去检查系统,却被宋寒严按住肩膀——
"别碰。"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陆然文瞳孔骤缩。这个语气...是贺驾!
他猛地后撤,却见"宋寒严"撕下脸上一层生物薄膜,露出贺驾那张带着刀疤的脸。
"惊喜吗?"贺驾舔了舔虎牙,"你亲手杀死的那个...才是克隆体。"
潇故深站在天台上,脚下是三百米高的玻璃幕墙。狂风掀起他的黑色风衣,露出腰间别着的两把枪——一把刻着谢安野的名字,另一把刻着言殊知。
"出来吧。"他对着空气说。
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影,同样的身高,同样的金色机械右眼,甚至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猜猜我是谁?"来人轻笑。
潇故深拔枪射击,子弹穿透对方眉心——没有血,只有数据流的金光从弹孔溢出。
全息投影消散的同时,真正的言殊知从另一侧现身,手里把玩着和谢安野同款的金色芯片。
"你输了。"言殊知将芯片抛向空中,"最后一份意识载体在我这里。"
潇故深突然笑了。他按下藏在袖口的控制器,整座城市的灯光同时熄灭。黑暗中,他的机械右眼亮起猩红光芒:
"不,是你中计了。"
谢安野踹开顶楼安全门时,正看见潇故深将匕首刺入言殊知的心脏。
没有血。只有金色的数据流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无数个言殊知的面容。
"没用的..."三百个声音同时讥笑,"我早已...啊!"
惨叫骤然响起。谢安野手中的金色芯片突然发烫,化作液态金属包裹他的手掌,径直插入最近的数据流!
"这才是钥匙。"谢安野冷眼看着言殊知的意识被芯片吞噬,"陆然文用你的克隆体制成的...专门捕神的笼子。"
潇故深走过来,染血的手指与谢安野的金属手掌十指相扣。两人的戒指相碰,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所有言殊知的载体同时爆裂,化作一场金色的雨。
三个月后,宋寒严在新闻发布会上展示"神经防火墙"技术。
记者提问为何首席科学家潇故深缺席,他微笑着切换幻灯片——画面是南太平洋的某个小岛,沙滩上两行脚印延伸至海平面。
实验室里,陆然文关闭监控屏,转身时被贺驾堵在操作台前。
"你早就知道我没死。"贺驾的指尖划过他锁骨下的伤疤。
陆然文取下眼镜:"否则为什么故意打偏三毫米?"
全息地图突然亮起红点,显示谢安野和潇故深的信号出现在南极洲。
"要追吗?"贺驾问。
陆然文将病毒注入最后一个言殊知载体:"不必。"
"他们总会回来的。"
南极洲的极夜笼罩着冰原,暴风雪在穹顶实验室外嘶吼。谢安野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霜,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冰层下封存的东西——
十二具潇故深的克隆体,呈环形跪拜姿态,中央冰柱里封着具残缺的躯体。那人的左胸有个弹孔,右手无名指戴着熟悉的戒指。
"日期不对。"潇故深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10月15日,这具尸体上的标记是7月22日。"
谢安野的匕首凿开冰面,冰屑纷飞中露出尸体颈部的条形码:THE-α-000。
陆然文的解剖刀划开α-000号的胸腔时,培养舱里的脑组织突然剧烈抽搐。全息投影自动激活,显示出一段被删除的记忆——
五年前的雨夜,言殊知将注射器刺入潇故深颈部时,年轻版的谢安野从阴影走出,一枪打穿了言殊知的心脏。
"所以你们早就是同谋?"宋寒严的枪口抵住陆然文后背。
手术台上的尸体突然抓住陆然文手腕,植入接口亮起红光。贺驾的冷笑从尸体喉咙里传出:"不,他们三个都是实验品。"
潇故深在暴风雪中狂奔,身后冰原正在塌陷。谢安野的怒吼在通讯器炸响:"你他妈早就知道自己是克隆体?"
"上周才知道。"潇故深跃过冰缝,机械右眼扫描着雪地里的血迹,"但α-000号不是我的原型——"
冰层突然爆裂,金色数据流如巨蟒破冰而出。言殊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当然不是,亲爱的潇先生......"
"......你是我为他准备的完美容器。"
谢安野的直升机俯冲而下,舱门打开的瞬间,三百个冰封的克隆体同时睁眼。
宋寒严的机械义眼炸出火花时,他终于看清了实验室地下的巨型装置——环形培养舱里漂浮着十二具躯体,从谢安野到潇故深再到言殊知,首尾相连组成生物闭环。
"永生从来不需要意识上传。"贺驾的投影出现在控制台前,"只需要足够完美的基因轮回。"
陆然文将神经链接器插入自己后颈:"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当秘书吗?"
他启动自毁程序,火光中浮现出宋寒严从未见过的记忆画面:二十岁的贺驾跪在言殊知面前,乞求他放过某个实验体。
新纪元元年元旦,南极观测站收到一段神秘信号。解码后的视频里,谢安野和潇故深站在燃烧的实验室前,身后是三百个同步微笑的克隆体。
"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骗局。"潇故深对着镜头举起戒指,"根本没有意识上传技术。"
谢安野的枪口对准拍摄者:"告诉陆然文——"
画面突然切换成雪地里的儿童脚印,延伸向正在融化的冰川。脚印尽头,小小的金属物体在阳光下闪烁。
镜头推近,那是枚刻着"1015"的戒指,内圈新增一行小字:
**「本轮实验结束,感谢您的参与」**
谢安野的靴子碾碎冰层下的微型信号发射器,金属碎片在雪地上闪着冷光。远处,十二具克隆体的同步微笑在暴风雪中显得尤为诡异。
"我们被观察了。"他低声道,枪口仍对准拍摄者的方向。
潇故深蹲下身,指尖触碰雪地上的儿童脚印——那尺寸太小,不可能是成年人的,但冰层下的实验室已经存在了至少三十年。
"有趣的把戏。"他的机械右眼扫描着脚印的深度,"这些痕迹是新的,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通讯器突然传来电流杂音,一个熟悉的童声轻轻哼唱着摇篮曲。
谢安野的瞳孔骤缩——那是言殊知小时候的声音。
陆然文在燃烧的实验室废墟中爬行,手指扒开碎裂的培养舱玻璃。他的视网膜投影上闪烁着红色警告:【基因序列匹配度99.9%—初始样本激活】。
"不可能......"他盯着舱底刻着的一行小字,喉间涌上血腥味。
**「Subject 000:Xie Anye」**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寒严的枪管抵上他后脑:"你早就知道谢安野才是原型体?"
陆然文咳着血笑起来:"不,有趣的是......"
他猛地拽断暴露的神经电缆,火光中映出贺驾被钉在墙上的尸体——那具尸体的胸口,赫然是谢安野的枪伤痕迹。
"......我们都在他的记忆里。"
潇故深在冰川裂缝底部发现了那间童年囚室。
铁床上放着本发黄的日记,扉页写着谢安野的名字。最新的一页墨迹未干:
**「他们以为逃出了实验室,其实只是走进了更大的培养皿。亲爱的潇,你是我最成功的递归函数。」**
天花板突然滴落金色液体,三百个监控屏幕同时亮起,每个画面里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谢安野,冷漠地注视着镜头。
最中央的屏幕闪烁两下,浮现言殊知孩童时的笑脸:
"要玩捉迷藏吗?这次换你当鬼。"
谢安野的子弹击碎最后一个监控屏时,整座冰川开始崩塌。
"递归陷阱。"他拽着潇故深冲向逃生舱,"我们看到的都是记忆投射!"
潇故深却站在原地不动,机械右眼的数据流突然变成血红色:"不,亲爱的......"
他的声音分裂成无数个声线,包括言殊知、贺驾、甚至陆然文的音色。
"......你才是被投射的那个。"
逃生舱在眼前关闭的瞬间,谢安野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是个穿着实验服的小男孩,手里握着把玩具枪。
新纪元第二年元旦,南极观测站再次收到信号。
这次画面里只有白茫茫的雪原,中央摆着两枚戒指。
一枚刻着"1015",另一枚刻着"0722"。
当研究员伸手去碰时,全息投影突然展开——三百个谢安野和三百个潇故深站在环形实验室里,同时举起枪对准镜头。
"实验继续。"他们齐声说。
画面外,有个孩子轻轻笑了。
谢安野在量子层面的混沌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由破碎代码构成的荒原上。天空悬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映出潇故深不同时期的影像——实验室里被束缚的青年,雨夜中扣动扳机的杀手,教堂深处戴着婚戒的新郎。
"欢迎回家。"
孩童版的言殊知坐在数据残骸堆成的王座上,赤脚晃荡着踢起一串二进制星火。他的怀里抱着个破损的机器人玩具,胸口刻着"THE-α-000"。
谢安野的枪在手中具象化,却听见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三百个潇故深的投影同时举起武器,机械右眼流淌着相同的数据金光:"选择权在你。"
"开枪,还是......"
孩童言殊知突然撕开玩具的胸膛,里面蜷缩着个微型谢安野的意识体。
"......再玩一轮?"
陆然文在燃烧的服务器残骸里爬行,手指插入自己后颈的神经接口。鲜血顺着数据线滴入主控台,屏幕上的基因图谱突然重组——
谢安野和潇故深的DNA序列完美嵌合,组成无限符号。
"原来如此。"他咳着血笑起来,"你们是彼此的递归方程......"
宋寒严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贺驾最后的记忆画面:二十岁的言殊知跪在某个白发老者面前,献上一对婴儿的基因图谱。
老者转身时,露出的脸赫然是年迈的谢安野。
潇故深在数据洪流中抓住谢安野的手腕,两人的戒指相撞迸发出刺目白光。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融化,露出底层最原始的代码——
1015行程序里,藏着段被加密的童年对话:
"为什么要创造我?"孩童潇故深的声音。
"为了杀死上帝。"白发谢安野回答。
冰原上的真实躯体同时睁开眼睛。潇故深扯掉颈环,发现内侧刻着行新字:
**「杀死我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南极监测站的屏幕突然全部亮起。
这次画面里是间纯白房间,三个孩子围坐在实验台前。他们面前摆着两枚戒指和一把玩具枪。
"这次轮到谁当实验体?"酷似言殊知的男孩问。
像谢安野的孩子拿起枪:"老规矩。"
枪口依次指向三人,最后停在女孩面前——她长着宋寒严的眉眼,却戴着陆然文的眼镜。
"真没意思。"她抢过枪砸碎监控镜头,"我要重写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