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征调西北的圣旨送至冰泉宫。
南磬回府里收拾了几套衣服,再带上她赚的那些零花钱就能出发。
南天微特地把她双亲接来京城,在南磬离京的这段时间,示范田天字一号田就由她们母女三来守护,绝不让堂妹的地有分给旁人的机会。
南石好像知道自己要陪阿母和阿娘出远门,一整天兴奋地上蹿下跳,从皇宫跳到田地又跳回皇宫,没个消停之时,愣是给南磬的衣服印了好几个狗爪泥印。
偏生这小狗见了玄昭辞就很乖巧,乖乖待在玄昭辞怀里撒娇、拱拱嘴筒子、或者声音夹起嘤嘤嘤叫唤,总之绝不折腾美人。
冰泉宫人来人往,皆是来收拾打点行装的宫女,皇室公主出行要装点齐全,小到梳妆用品、晴雨伞,大到正式的公主裙装、繁重的冠带……眼花缭乱。
大半个月不见的阿祥也出现在收拾行装的队伍中,她与冬和带着其余侍女,足足收拾了一个通宵的时间,理出来三个最大规格的行装箱。
启程的号角吹响。
玄傲国站在宫墙之上鼓舞士气,声音洪亮。
南磬困得打盹儿,好不容易撑过领导讲话,上了马车,脑袋往后靠在厢壁倒头就睡——
“还请驸马让出更多位置。”
冬和幽幽盯着她。
能塞下四个人的车厢不算小,冬和阿祥各坐一边,南磬和玄昭辞则坐面对厢门的长条软椅,若说椅子有条中位线,南磬的身位则是无限接近中位线。
她扫了眼脖子上系着丝巾的玄昭辞,默默挪到角落,让出大部分位置。
洗过澡的南石一屁股坐到南磬和玄昭辞中间,玄昭辞笑着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南石开心得又甩起尾巴。
可它尾巴后是南磬的手,小尾巴狂甩皓腕,南磬又疼又无奈,只好把手放到大腿上,正襟危坐。
车厢外景致倒退,车马声有节奏响起。
美人与小狗玩得不亦乐乎,小狗的耳朵尖尖还得了赏赐——美人的香吻。
人不如狗,人不如狗。
南磬收回羡慕的眼神,脑袋靠在侧壁,浅浅入眠。
砰——
行路颠簸,南磬额头第n次重重撞上厢壁,她揉了揉额头,扫了眼同样在休息中的一妻一女,车外一阵急促的马步声靠近,厢壁被敲了敲。
“何事?”
“燕王殿下有令,半个时辰后停车休整进午膳。”
西北乃要塞之地,每当需要征调粮草兵力,必定有权贵领队,玄恒衍是本次征调西北的御赐钦差大臣。
南磬瞄了眼太阳的方位,确定自己一觉睡到中午,伸了个懒腰,把已经醒了的南石抱进怀里。
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小狗别发出声音。
南石是只聪明狗,狗爪小力地刨着南磬衣衫,安安静静地和南磬玩儿。
阳光透过浅帘,斜斜晒在南磬脸上,小麦色肌肤在自然光下显得尤其健康鲜活,女人抱着南石,清隽眉眼温柔,一派岁月静好的气息萦绕身侧。
玄昭辞醒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梦里潮湿的倾盆大雨、狰狞的面目再度浮现,与眼前的美好宁静相撞,好似冷水洒入热油之中,噼里啪啦轰响,谁也融不了谁,光怪陆离的混合画面哗一声破碎,玄昭辞眼前一阵眩晕,呼吸陡然急促。
“砰!”
混乱中寻不到平衡,后脑直直砸在厢壁,她痛呼一声。
“殿下!”
“殿下!”
“殿下!”
三人听到异响,第一时间都冲到玄昭辞面前,南磬离得近,动作更快,手掌垫在玄昭辞脑后,紧张关注着玄昭辞的状态。
公主拧着眉,南磬侯在身旁护着,冬和手快地取出各种常见药物,斟好温度适宜的水,阿祥半副身子吊在马车外,准备随时冲出去拎太医。
大家默契分工,没有围着玄昭辞叽里咕噜问‘殿下你有没有事’这种废话。
良久。
“本宫无事。”
眼前的眩晕感缓缓消解,玄昭辞揉了揉眉心:“许是撞到后脑,身子有些吃不——”
她那消字还没从喉咙滚出来,整个人便腾空,失重感袭来,惊呼一声,下一瞬落入南磬怀里,脱口而出:“放肆!”
南磬丝毫没有冒犯金枝玉叶的负罪感:“殿下坐这儿,不会撞到硬梆梆的地方。”
肌肉是富有弹性的,尤其南磬那一双腿常年在农田里又蹲又起,比每天做百八十个深蹲的效果都要好。
女人大腿肌线条流畅,稳稳托着清瘦娇贵的皇室公主。
玄昭辞被打横抱着,双腿落在长椅末端,那人长手一伸直接将她鞋脱下来,单臂环着她给她依靠,护着外侧不让她摔下。
早年,权贵世家之中盛行一种极为恶劣风气——美人纸、美人酒壶、美人盂……即是把人当作各种载体。
美人肌肤作纸,权贵们在其上写写画画。
美人嘴巴当作酒壶,嘴对嘴给权贵客人喂酒。
美人嘴巴作痰盂……
诸般令人恶心作呕的事宜,在十数年前尤其盛行,玄承天成年正式进入朝堂后,在各种宴席中明令禁止此类行为,这才让权贵们消停。
可玄昭辞知晓,私下里,这些令人作呕的事迹仍然屡禁不止。
她共情不了这种癖好,厌恶又唾弃,但不妨碍她把南磬当作美人椅,把那人当成物件,坐于其上,狠狠折磨羞辱。
只有这种恶心至极的羞辱方配得上南磬的劣迹斑斑。
心中冷笑一声,困意席卷重来,玄昭辞靠在健美的人儿怀里,脑袋寻了个舒服的落位,瞬间入睡。
车马滚滚驶出京郊,一长条队伍轰轰驶向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