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没错,不过三日,福宝和百岁就开始发热,饶是她在察觉百岁也被感染后立即分笼,也是亡羊补牢。
两小只团圆和皮皮从一开始的活蹦乱跳,发展到第三天,也各自开始有了不同的症状。
犬瘟这种疾病的传播速度就是如此之快,李清霁只能庆幸自己早在一开始就做足了准备,只是她千算万算,却始终没能料到,发病最严重的不是最先开始接触招财的福宝,而是百岁。
前期有药物的治疗,又有李清霁的照料,福宝和百岁的发热不算太严重,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但还吃得下东西。
变故出现在发热期后的第三日,百岁开始拉肚子。
李清霁很是关注它们的粪便,一见着不对劲,立刻喂了百岁止泻药,当天就把它的腹泻症状稳定了下来,只是连服两日后,它开始呕吐。
在刚开始发现福宝呕吐的那天,李清霁就一直在定期给它们服止吐药,所以哪怕是一开始症状最先出现的福宝,治疗到现在渐渐好转,也没再吐过,那为何百岁会吐?
李清霁想起百岁脆弱的肠胃,心下担心,加大了止吐药的剂量。
百岁很乖,明明药丸很苦,其它几只都要李清霁强制塞喉咙里,百岁却主动张口叼过了李清霁手上的药丸,有些虚弱的眼睛微亮,朝李清霁和萧渡轻轻摇着那根带着黑色小点的尾巴。
但是不出片刻,百岁又开始吐。
那几个丸药还没被完全消融,就随着胃内容物一起被排到了地上,隐约还能从黏液中看到血丝。
看着被吐出的药丸,李清霁秀眉紧锁,再次尝试着递给百岁一颗,混着羊乳喂进去,结果却还是一样。
古代没有静脉注射,如果连药都喂不进去,那就真的药石难医。
李清霁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见丸剂它无法消化,干脆弃了丸剂,去外面煎汤剂。
汤剂一煎就是一个半时辰,没了止泻药的效用,百岁很快又开始拉稀,萧渡底盘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最后瞧见底盘上,与排泄物混在一起的鲜血。
他心中沉顿,立刻去伙房唤李清霁。
此时李清霁煎的药也近尾声,秋末日凉,滚烫的汤药在室外摆了一刻钟温度就已经下去,李清霁立马端着药喂给了百岁。
这时百岁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眼睛耷拉着,费力抬眸看了一眼李清霁递来的药汤。
见它没力气,一旁的萧渡立刻把它从笼子里抱了出来,揽在自己怀里,李清霁见状,拿勺子舀了药,小心送到百岁口里。
在萧渡和李清霁的目光下,百岁喉咙一动,艰难地把药汤咽了下去。
李清霁眼睛一亮,这止泻药汤里她加了人参,只要百岁能喝下,就能续命,她这般想着,刚要接着喂,就见百岁头一偏,刚喝下去的药汤尽数吐在了萧渡袖间。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让人窒息。
在这股味道里,李清霁懵然混沌的脑子里只滑过一个念头——她刚刚熬药好像忘了加蜜饯了。
但是百岁还是主动咽下去了。
它想活着,它知道他们在救它,它想活下去。
然世间事并非强求便有结果,生死尤是。
李清霁和萧渡都知道,它的生命在可被度量地,一点点流逝。
死寂开始在二人之间流转。
看了一眼神色虚弱的百岁,李清霁突然起身,将手上药碗随手放在桌上,跑了出去。
萧渡抬眸看了她消瘦的背影一眼,随后低下头,把百岁往自己怀里揽紧了点。
很快,李清霁便端着一碗白水跑了回来,像方才喂药一般,送到百岁口中。
习惯了被喂药的百岁动了动喉咙,咽了下去,几乎是瞬间,它眼睛霎时一亮,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是人都能瞧见它的开心。
虽然白水很快便也被吐了出来。
李清霁想继续喂,可百岁已经没力气吞咽了,喂到它嘴里的白水也顺着嘴边流了下来,他们好像恍有所觉,看着百岁,正好对上它合上的眼。
同时,那根有着小黑点的尾巴也从萧渡手臂上滑了下去,永远停止了晃动。
他们都没有说话,空中尽是秋风的萧索。
好一会过去,萧渡才动了动已经完全被浸湿的右袖。
他低下头,看见李清霁手上那半碗白水,哑声问道:“这是什么?”
“糖水。”李清霁回答,像往常一样轻轻揉了揉百岁的脑袋,声音有些艰涩。
“我想它离开的时候,不要满身是苦。”